第2章

  回到家,母上微信正好來了。


  【媽媽:笑笑,今天相親還順利嗎?那小伙子還不錯吧?】


  應笑回:【巨醜。】


  果然,媽媽立即嘚啵嘚啵教育起來:【一個男人醜不醜的哪裡重要了?】


  應笑又說:【大專。】


  【學歷也沒太大用處呀,都是為了找到工作。他現在在大型國企,學歷那就不是弱點了。】


  【呃,】應笑又回自己媽媽,【他還要求女方必須燒菜洗碗做家務。】


  母親沉默七八秒鍾,锲而不舍:【女孩子家幹幹這些也正常的,男人太糙了。他們根本幹不好。】


  不知為何,應笑突然想,如果對方也是醫生,就不會糙,不會幹不好。


  她搖搖頭,又繼續跟母親匯報:【真不行。他還認為生殖中心女醫生們太開放了。】


  【媽媽:哎,他誤會了。你解釋清楚就好了呀。中國傳統的男孩子考慮這些也不奇怪。】


  應笑跟她自己媽媽雞同鴨講十五分鍾,無果,最後隻得拋出殺手锏來:


  【應笑:他鳥還小。九釐米。】


  這回應笑媽媽那邊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足足過了兩三分鍾,應笑媽媽才又打字:


  【媽媽:那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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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穆濟生


  跟九釐米相親次日,應笑還是照常出診,她再次忙成一個陀螺,上廁所都跑著來回。


  她總想把寶貴時間盡量留給患者夫妻。她很清楚準媽媽們的這條路多麼坎坷,她們大多不曾想過“生育”不是天經地義,而是需要日思夜想、輾轉反側、遍體鱗傷的,她們不僅要承擔生理上的痛苦,更要承受心理上的壓力。應笑覺得,她能多給一分、一秒,都是好的,她多解答一個問題,患者們都輕松一點。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她自己要累暈菜了。


  雲京三院生殖中心患者數量每年上漲25%,應笑實在難以想象自己以後是什麼樣。她剛看了一個報告,不孕不育患者比例已攀升至17%左右了。中國這個群體已經超過6000萬,每六對育齡夫妻就有一對無法成功,其中男人因素大概佔40%,女人因素也是佔40%,還有10%是雙方原因,10%是無原因。女生原因多種多樣十分復雜,比如多囊卵巢呀、子宮內膜炎呀、輸卵管堵塞呀,男的基本少精弱精,世衛組織已經N次下調精液合格的標準,從1980年的每毫升6000萬,到2001年的2000萬,到2010年的1500萬,也還是……呃,尷尬。


  最後臨到下班時間,生殖中心的大主任突然打了電話過來。


  “喂?”應笑說,“關主任?”


  關主任叫關謹行,今年已經50幾歲。他的語氣十分嚴肅:“應笑,立刻過來一趟。”


  “嗯?”應笑有些不解,說,“我這還有兩三個患者。”


  “那一下班立即過來。”


  “好的。”


  惴惴不安地看完診,應笑沒換平時衣服,三腳並作兩步地往關主任的辦公室走。她走到時,意外發現同科室的兩個護士、生殖醫學實驗室的負責人和實驗員等等很多人都在,個個都是面色焦慮。


  “……”應笑放緩步子。


  “應笑來了,走吧。”關主任道,“新生兒科等著我們呢。”說完,大踏步地向電梯走。而這時應笑才發現,關主任的一隻手裡還捏著沓什麼文件,不過文件夾是不透明的,應笑無法看見裡面。


  一大群人都沉默著,呼啦啦地走進了新生兒科。


  應笑隻覺十分緊張。


  這個陣仗……誰……闖禍了嗎?


  身邊一個小護士說:“咱們這回出大事了。”


  應笑:“啊?”


  “哎。”小護士竟不說話了。


  “……”


  應笑好像更加緊張了。


  難道,某個做IVF(試管嬰兒)的準媽媽有了嚴重的副反應?過、過世了?應笑知道雲京三院生殖中心成立以來從未有過病危病重需要搶救的,難道……第一例是她的患者?她有責任嗎?


  想到這兒,應笑心跳都要停了。


  然而緊接著她就知道猜測不對。如果取卵發生意外,他們怎會呼啦啦到新生兒科來?這必然是連孩子都出生了呀。


  不懂——


  應笑還沒想明白呢,大主任就帶著他們走到一間辦公室裡。裡頭隻有兩個人,一個年紀比較大,正對門口,表情嚴肅,一個年紀比較輕,正背對他們,雙手插兜,背影沉穩,兩個人說著什麼。


  辦公室有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桌子正靠著的純白色的牆上整整齊齊貼著照片,全部都是小孩子們。小孩子的年齡不一,有的大概6個月,有的一歲,有的兩三歲,有的則是五歲左右。更怪的是,裡頭不僅有中國孩子,還有白人以及黑人。


  “啊……”應笑意識到了,那是穆濟生的桌子。他大概是真的優秀,所以,他救回的小患者的爸爸媽媽總時不時發上一些自己孩子健康成長的照片,持續數年,甚至可能持續數十年,畢竟穆濟生當主治醫生大約也就五年左右。ICU是人間界中距離死神最近的地方,NICU的寶寶們一出生就與死神搏鬥,可NICU也是ICU裡生存率最高、希望最大的地方,大多孩子出院以後健健康康可可愛愛,甚至十分聰明漂亮,看來,穆濟生是喜歡見到自己患者的照片的,還把它們貼在牆上,給自己一些滿足——他救回的小孩子們如今如此幸福快樂。至於白人小孩黑人小孩,是穆濟生還在美國當醫生時的患者吧。


  此時應笑對穆濟生的印象莫名好了一點,她想,他可能是真的喜歡小孩子,才對增加嬰兒風險的東西存在偏見。


  聽見聲音,正輕靠著那張桌子的年輕醫生轉身過來,果然是穆濟生。


  “行了,都來了。”生殖中心大主任道,“穆醫生再說一遍你們發現的情況吧。”


  穆濟生微微頷首,說:“我們這邊一個患者是33周的早產兒,出生次日出現黃疸,大約375μmol/L。新生兒的膽紅素值4到6天才是巔峰,這個孩子攀升快、指數高,我們首先考慮的是母親、胎兒血型不合,於是做了新生兒溶血檢查。”


  應笑接著聽。母親胎兒血型不合是病理性黃疸最常見的原因,母親血型為O、胎兒血型為A或B的最嚴重,她知道。


  “自然,”穆濟生的聲音沉冷,“我們也為胎兒父母二人抽血了。可是,驗血報告上面顯示,胎兒血型是B,可父母雙親都是A。這好像是不可能的,兩個血型為A的人絕不可能生出B來。”


  “……”應笑也徹底傻逼了。


  穆濟生:“為了排除檢測錯誤,我們新生兒科又進行了一次抽血,結果一樣,胎兒B,父母A。我詢問了血液科,血液科認為父母可能是有基因突變,比如,某個人是AB的亞型,A的抗原表達正常,B的抗原表達不正常,因此就被驗成了A。於是我們再次驗血。血液科做血型基因檢測。”


  應笑問:“結果呢?”


  “沒有基因突變,父母血型的確是A。”


  頓頓,穆濟生的兩道目光淡淡地飄向應笑,“孩子媽媽叫劉半夏,我們醫院生殖中心的患者。患者做了試管嬰兒,主治醫師是應笑。”


  應笑再次:“……”她知道這個患者。她親手為這個患者取卵的。


  “很顯然。”穆濟生再次道,“患者若非故意為之,生殖中心就出問題了。要麼卵子不是母親的,要麼精子不是父親的。你們拿錯了卵子或者拿錯了精子,也可能拿錯了胚胎。而且,因為弄混,必定還有另外一對精子卵子也出錯了。”


  應笑隻覺一陣寒意從她腳尖爬到頭頂。她的理性回到大腦,鎮定著,說:“取卵應該沒有問題。我們是按操作手冊反復核對患者信息的。手術護士先核一遍患者名字、丈夫名字,還有一共幾顆卵泡等等。而我在進了手術室後則會再次確認一切,問一問患者以及丈夫名字,防止有人同名同姓。而且,我們取完卵泡液後裡頭還會第三次問的。”


  應笑說的“裡頭”是指實驗室。手術醫生就是應笑戳破全部卵泡並且吸取出來卵泡液後,試管直接進實驗室。那裡面的實驗員們現場進行“撿卵”操作,也就是在卵泡液中嗖嗖撿出全部卵子,扔掉剩餘液體,而在這個過程當中,實驗員們會與醫生核對卵泡、卵子是否一致,最後再將撿出來的卵子數量告知患者。每到這時,卵子多的患者往往興高採烈,卵子少的患者自然無精打採。雲京三院生殖中心手術室、實驗室連著,牆上有個小窗口,還有一個小喇叭,實驗員的最後確認準媽媽們可以聽見,也可以回答,而實驗室的實驗員也是採用雙人核對。


  穆濟生問:“你能確認你問過嗎。”


  “……”應笑皺眉,說,“可以。”


  她當然是不大記得,可她很相信她的本能。同一流程她都已經重復過了成千上萬遍。


  不過,她終究也還是不安,一直回憶:我忘了嗎?因為太忙,我忘了嗎?可,四個醫護全忘了嗎?其他人也沒發現不對?


  生殖中心的大主任又去詢問精子那邊。那邊也是雙人核對,並不認為自己出錯。接著又去詢問實驗人員,精液優化、體外授精等等步驟也沒毛病,而且醫院用了RFID的系統,RFID自動掃碼桌上一切實驗容器,確保一致。


  其中一個實驗員叫安如山。最喜歡在體外受精時外放《婚禮進行曲》,他說這樣胚胎更幸福,精子卵子的結合需要一點羅曼蒂克。


  最後回到應笑這裡,因為胚胎植入子宮也是應笑來操作的。


  實驗人員確認、裝管,臨床醫生確認、移植……還是沒有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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