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宋慕之簡單地頷首應了聲算作是回復，沒在這個話題上細說，隻開口道，“其實還有個原因。”

　　他說著視線牢牢地鎖住她，像是點了暗火，幽幽地燃著。

　　直燒得窩在沙發角落裡的小姑娘蜷縮起嫩芽似的腳。

　　宋慕之明晰指骨探向領口處，長指附在上方，不緊不慢地解領帶，“大院和公司那邊有人打擾，不太方便。”

第54章 Honey Pot

　　冬夜寒風細碎地敲打著玻璃, 所有凜然被遮擋在外。

　　綿軟沙發微微地往下凹著陷成一個舒服的坑兒，周邊暈開的暖黃罩住一個小小的她。

　　這樣愜意又舒適的時刻，心房都鼓鼓地脹起, 堆滿了無盡揪人的情愫。

　　還不太方便呢……

　　宋慕之有不方便過嗎？！

　　想起以往的一並出差，兩幢洋樓間相鄰的陽臺，宋氏頂樓的辦公間——甚至於是車廂內。

　　都是便於他的時刻。

　　“………”

　　就是這世上消亡了, 恐怕都找不出比他還臉皮厚的人！

　　小姑娘抱腳窩著, 念頭一沓沓地疊加著, 成功讓她望向不知道何時來到她面前的宋慕之。

　　他襯衫領口已經因為錯位泛著褶皺, 原先束著的領帶也歪斜地散開到一旁。

Advertisement

　　領針上的稜光反射而來，半邊側臉隱匿在昏昧中。

　　“你不是要去廚房……”甘蜜半躺在沙發上，嗓音像是鼓足了汽水，飄乎乎的, 眼睫輕顫之餘，還能感知到那股無形壓制而來的氣勢。

　　她望著宋慕之手中仍未停下的動作，脊背下意識往後傾靠的同時, 盡可能讓自己氣勢囂張，“解、解什麼領帶啊！”

　　“我是要去廚房。”宋慕之斂眸睇過來, 語氣輕緩，“但是到了家總可以隨意點。”

　　“………”

　　宋慕之不是還沒住過嗎……

　　這會兒都變成他的家了？

　　不等甘蜜細想, 宋慕之長指稍勾，動作間陰翳牢牢地圈籠在沙發前。

　　他直接將領帶褪掉，順手便扔給了她。

　　猝不及防, 小姑娘隻來得及覷見道黑影，當即捧出手去接。

　　不過一瞬的事，領帶就那麼落入手中，綢制的緞帶撓得她掌心痒乎乎的。

　　這人怎麼就能扔得這麼隨意這麼自然……

　　“先習慣習慣。”宋慕之清淺笑意在面容上綻開, 稍稍彎腰掐了下小姑娘的細腰，輕著摩-挲後又很重地捏住，隨即也沒貪戀，很快便收回了手，直起身徑自走開。

　　習慣習慣……

　　望著宋慕之朝著廚房走去的背影，甘蜜攥緊那條領帶，內心裡憑白地升起來點兒關於以後光景的遐思。

　　他好像總會無聲地規劃好即將到來的一切。

　　或許在旁人還縹緲著抓不住前方，徘徊著遊浮於日日夜夜的時候，宋慕之就已經邁開囿於現狀的步伐，不動聲色地展開雙翼，將她攬入其中。

　　---

　　宋慕之再回來的時候，甘蜜沒在玩手機。

　　小姑娘倒是還窩在沙發上，隻是低著頭垂著長睫，小手攥著領帶，反反復復地擰來擰去。

　　一副正在沉思什麼的模樣。

　　他遞過來盤洗好的新鮮草莓，“酸梅晶好像沒放進來，吃點這個應該也可以。”

　　“我還有點兒撐呢。”甘蜜望著那一大盤的草莓，“真要吃呀？”

　　“總算承認你撐了？”宋慕之沒有坐下來，半倚靠在沙發旁的落地燈上，颀長的身形立著，斂眸看向她，“這個又不是飯，吃點能緩解。”

　　他的語氣裡攜著疏散，全然是對她方才為了認證自己不撐拼命要和他決鬥的揶揄。

　　宋慕之偶爾說著讓她注意著點，但卻又會真的在她吃得撐的時候，默默地關注著。

　　好比之前她說自己要創建畫社，他也沒有任何阻止亦或者是非要攔著人待在宋氏的舉措。

　　就這麼任由她而去。

　　小姑娘享受著這樣被凝視著的關懷，她望了望那盤鮮紅欲滴的草莓，酸酸甜甜的好像確實比較容易解脹。

　　甘蜜撈起一顆有半張臉那麼大的果子捧著放在唇邊，直接就啃了口。

　　明眸涔的水當即便亮了起來，她眨著眼看向他，“這個好好吃！”

　　“就是這個也太大了吧，跟我的臉比比呢。”小姑娘說著將啃了草莓捧到自己的臉頰處，示意宋慕之去看。

　　宋慕之看她這樣，沒忍住，唇角彎彎笑了下。

　　他笑得格外好看，眉眼像是融化了的寒夜雪，清凌逼人，卻盡顯無盡風流。

　　甘蜜在燈下望著這樣的他，心坎瞬間被搗得軟趴趴的，她扣住手中的草莓，嗡嗡低喃道，“你別光笑不說話……跟我的臉比比，比比……”

　　“誰不說話了。”看甘蜜還在那裡捏著果子和左右邊臉比來比去，他伸出手將小姑娘從沙發上撈著站起來，“你拿著吃，我帶你去房裡轉轉。”

　　---

　　宋慕之像是有心展覽給她看，到了這會兒才開了縱覽全房的主燈座。

　　霎時間，整間屋迎著窗外鄞江上的信號塔，將全貌盡數地展現出來。

　　甘蜜被刺得雙眼微眯，略抬起手擋了擋，“原來有燈的啊……”

　　剛才進門分明還是那樣隱隱綽綽的暈黃。

　　不知道的還以為宋慕之為了追求至高無上的簡潔，幹脆沒安裝燈呢。

　　驟然的轉變讓小姑娘停留了好幾秒才撂開視線往四處眺望。

　　在視野中貫通而來的，是宋慕之以往的風格。

　　這層的側邊兩面是打通的落地窗，驟然璀亮的光將外景的夜色都逼得黯淡幾分。

　　而大概是為了以最大限度保證可以活動的空間，除了主客廳和會客廳外，隻落有半開放式的廚房。

　　沒有用以睡覺的地兒？

　　臥房呢……

　　望著不明所以的甘蜜，宋慕之像是能參透她此時此刻內心裡的念頭，撈著人往旋轉樓梯邊沿邁，“先去樓下看看。”

　　“樓下？”甘蜜轉身看他，“但說是樓下，其實也是其他住戶的樓上吧。”

　　“差不多。”宋慕之應下。

　　聯想起宋慕之剛才嘴裡的樓上樓下。

　　這樣動輒便是三整層的住法兒，可能周邊都沒幾戶鄰居。

　　隱秘性極好的同時，往來之餘，應該也沒多少人影。

　　被拉著往樓下邁的時候，甘蜜聽著隻有兩人篤篤而來的腳步聲，心不在焉地啃草莓。

　　樓下的全景就在旋轉到底部的檔口，漸漸地闖入視野。

　　相比較剛才，這一層落有的是室內泳池和桑拿房，除開此外的，有一條半通往窗外的廊格，放眼便是鄞城所在的夜景。

　　是各類娛樂項目的聚集地。

　　法桉的屏風旁邊隔開了另半邊小天地。

　　“這裡有星空頂和開放鏤空的玻璃房，之後再來這邊，你可以待在這邊創作。”宋慕之側首找人，看小姑娘吃得紅唇豔豔，一副懵懵的模樣，氣息沉著撂過，“我和你說話有在聽嗎？”

　　“在聽、在聽！”甘蜜原本用中控去調星空頂，愣愣地朝天望，此刻驟然回了神，連忙蹦回他身邊

　　再往樓上走的時候，小姑娘還有些好奇最上層是個什麼樣兒。

　　直至真的來到上層，立於入口之時，她像是忘了自己身處何方，隻默默地盯著屋內的裝飾。

　　被分隔開的房間有不少，但錯落有致。

　　但……

　　甘蜜的腳步頓了又頓，踏進去的時候幾欲忘了動作，半抬起的腳就這麼停在了空氣中。

　　這裡幾乎和甘宅裡靠近她房間的那片地方一模一樣。

　　像是把甘宅整座洋樓融在一起後堆砌而來。

　　是徹徹底底，完完整整的復刻。

　　甘蜜望著這一層，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她在甘宅的房間。

　　顧不得所有，小姑娘驟然轉頭，抬眼望去。

　　宋慕之就半倚在樓梯處的欄杆間，靜靜地望著她。

　　像是要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一樣，從最開始就半聲不吭，隻默默地叫她自己看見這些，興然而起，直至承受。

　　甘蜜眼眶被涔得熱乎，滿腔激然汩動著淌過底。

　　她內心有關宋慕之的長河終究是傾覆而來，跨越過攔截的水閘，直直衝著鑽天的氣勢。

　　小姑娘雙眸水水的，“你老早就想好了！”

　　宋慕之這下沒否認，“隻是覺得你肯定會想家，所以才這麼做了。”

　　頓了頓，他走上前來攬著人，氣息沉然，“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在這裡，就跟在家裡一樣。”

　　---

　　歷經這麼茬，連帶著嗓音都放軟不少的小姑娘宛若宋慕之身上的掛件。

　　在參觀這層的每個房間時，甘蜜左邊捏捏，右邊摸摸，草莓都忘了吃。

　　可很快她又反應過來，宋慕之剛剛幹嘛一副那樣的語氣。

　　她又不是不回家住了。

　　“你前陣子，就是在忙這個嗎？”甘蜜起了好奇的心，連忙去問他。

　　宋慕之應下，“不是前陣子，是一直。”

　　一直啊……怪不得呢。

　　他有一陣忙到顛轉不停，消息雖然盡可能回復得快，可幾乎看不見人影。

　　但甘蜜知道他其實有很多事務在身。

　　而論及這樣周轉不開的忙碌，他還一直抽空來這邊……

　　宋慕之這是在鄞江邊的高層裡，近乎建造了個空中樓閣。

　　完全不是一時半會便能造就的。

　　可要是談起最初的開始，他是什麼時候有的這個主意？

　　攜著這樣的想法，甘蜜偷偷地去瞄宋慕之。

　　順利捕捉到小姑娘的窺視，宋慕之腳步未停，“有想問的就問。”

　　“那我可真問了！”被猜中心思的甘蜜也沒計較這些，當即便開口問他，“你就和我說說，你具體什麼時候定下的這邊兒？”

　　雖然知道肯定是個她不能坐著時光機穿梭回去的時間。

　　但她就是想聽他親口說出具體的，有關於此的一切。

　　甘蜜光是試想著那會兒的他該有怎樣的心境，全身便如同過了遍電似的。

　　在被煨暖的同時，又會覺得。

　　如果回國後兩人的心結沒能解開，她也沒能被他帶著來到這邊，那麼宋慕之在立足於這樣的房子中時，又是抱著怎樣的心情。

　　小姑娘還在這邊徑自揣摩，當事人卻是緩緩靠近。

　　“想知道？”宋慕之抵住她的鼻尖，氣息溫熱著拂來，“保密。”

　　“………”

　　甘蜜很久沒有這麼無言的時候了。

　　她剛感動著呢宋慕之就非要來這麼一下！

　　而且怎麼有個詞這麼眼熟……？

　　冥思了幾秒，明白過來的小姑娘囫囵啃完草莓，連忙上手去擰他。

　　不就是沒和他說她創辦畫社的地址說是要保密嗎。

　　這人就能這麼記仇！

　　---

　　走走停停，兩人間歇中你來我往地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