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反而輕輕把我攏在懷中。


耳側是他快速有力的心跳,龍涎香環繞著我。


「朕很歡喜。」


我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他後半句話要說什麼。


他是覺得,我跟趙貞兒起爭執,要是我能往後退一步就好了。


但他從未想過,我才是他的妻子,他的皇後。


卻在趙貞兒面前,一味要求我讓步。


無論ťù₎如何,他的心,從一開始就偏向了趙貞兒。


6


朱昶珞的賞賜源源不斷流入我的宮殿,幾乎堆滿了整個庫房。


甚至把皇帝御用的禁林軍也分撥了一部分給我,保護我的安全。


生怕這個孩子有什麼閃失。


寂靜的夜裡,朱昶珞把我攏在懷裡,語氣是掩蓋不住的興奮。


「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朕想舉國同樂,大赦天下。」


他的幻想很美好,現實卻很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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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荷同我說,朱昶珞剛在早朝上提出這個想法,就被不少大臣駁斥。


「皇後懷孕四月有餘,是在太後病重時懷上的,本就頗有非議,怎能大赦天下!」


「就是!皇後蠱惑陛下,有不孝之嫌,還請陛下嚴懲!」


領頭攻訐我的,是趙貞兒的父親。


碌碌無為多年,卻在朱昶珞登基後,一躍成了太傅,自然意氣風發。


我爹政敵不少,早就看我們家不順眼,巴不得把我這個皇後拉下位,換自家女兒上去。


於是也跟著上奏,甚至想要我腹中孩子的命。


朱昶珞的臉色很不好看,可他向來標榜自己是個仁君,如何能和大臣們翻臉?


我吃著剛呈上來的新鮮梅子,示意採荷繼續說。


「這個時候的啊,晉王竟然站了出來!」


「他力挺陛下,支持大赦天下。」


「他說,太後娘娘生前最在意的就是陛下的子嗣,陛下膝下空虛,無一兒半女,如今您能有孕,還是在她生前懷上的,太後娘娘定然再高興不過,哪裡會生氣。」


「而且,晉王殿下還當堂請罪,說太後薨逝不過三月,晉王妃便日日聽曲賞樂,實為不孝,求陛下降罪呢。」


我聽了,忍不住噗嗤一笑,朱林深可真會拿捏人。


這話一出,領頭攻訐我的趙太傅可不就得偃旗息鼓了。


誤傷老情人,隻怕朱昶珞的臉色要更難看了。


那我可要親自去看看不可。


吃完了梅子,我淨了手,讓採荷拿上桌子上已經收拾好的餐盒,往乾清宮走去。


卻發現殿門口空無一人,竟是連守門的小太監都沒看見。


我心生疑惑,剛想推門進去,卻聽見一聲熟悉的女子嬌喘。


「陛下,太用力了,臣妾……」


「現在還喚我陛下?」


「二郎……」


這是我第二次撞見朱昶珞和趙貞兒通奸了。


在這小小的乾清宮的書房內,在我被禁足的那三個月裡,不知道他們在這顛鸞倒鳳過多少次。


甚至連宮僕們都很知趣地捂緊了眼耳嘴,遠遠散開。


我的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肚子。


發現心底一片空茫,不傷心也不生氣。


對啊,我嫁給朱昶珞,本就是為了坐上皇後之位而已。


我輕笑,悄無聲息地離開。


吩咐採荷:「陛下休憩了,你把餐盒交給沈公公,讓他轉交。」


採荷有些疑惑,但多年的侍女身份讓她明白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隻是問我:「陛下會喝嗎?」


成婚三年,我幾乎沒怎麼給朱昶珞送過羹湯。


我輕笑:「他會喝的。」


作為枕邊人,我深知朱昶珞的秉性。


出於與趙貞兒通奸的愧疚,他會喝的。


7


晚上,朱昶珞過來同我一道用了晚膳。


御膳房絞盡腦汁做了一大桌山珍海味,我卻食之無味。


朱昶珞以為是因為他這幾天忙於政務,沒有抽出時間陪我。


我在同他生氣。


拿起公箸給我夾了一筷子櫻桃肉,轉而又舀了一碗銀耳湯。


他似乎很清楚我願意吃什麼,不願意吃什麼。


御廚做的魚蝦蟹全部放得離我遠遠的,也沒出現任何腥膻的食物。


他隨口關心我這幾天吃睡如何,陳老太醫每天的平安脈診得怎麼樣,什麼時候能看是男孩還是女孩。


我有些心不在焉,漫不經心地問道:「陛下想要男孩還是女孩?」


朱昶珞拿箸的手頓了頓,很快展開一個笑顏。


眉眼彎彎,在宮燈的照耀下,莫名有了幾分父親的慈祥。


「這是朕的第一個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朕都會給予他無上的寵愛。」


撤了晚膳,採荷端了保胎藥進來。


朱昶珞竟然破天荒地伸出手,示意採荷把藥給她。


他想親手喂我。


我倒是無所謂,思緒卻不由發散,他做出這樣一副好丈夫的模樣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與趙貞兒溫存後看見沈公公送來的那一碗羹湯,自覺愧對於我。


亦或是看在我肚中孩子的面上?


溫熱的湯匙抵在我的唇邊,混合著一絲異樣的香氣。


我偏了偏頭,朱昶珞還以為我又不開心了,緊張地放下湯匙。


「怎麼了?」


我安靜地盯著他,「陛下何時換了燻香?」


朱昶珞有一瞬間的僵硬,下意識撇開眼,「是嗎?朕聽太醫說,朕原來用的燻香對孩子不好,朕就換了。」


我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陛下有心了。」


隨後拿過藥碗,一口氣喝完。


根本不需要他一勺一勺地喂。


朱昶珞拿著湯匙尷尬地坐在一邊,幹巴巴地誇我,「懷了孕後就是不一樣,懂事了。」


我沒理他。


從那以後,朱昶珞對我更加體貼。


隻要政務不是很繁忙,定會來我宮中與我同睡。


有時候午夜夢回,又是燭火微弱的那一夜。


靈堂裡是朱昶珞和趙貞兒抵死纏綿,屏風後是我和朱林深激烈回應。


睜開眼醒來,聽到房間裡有第二個人的呼吸聲時。


我都會恍惚一下。


這個時候躺在我身邊的,到底是朱昶珞,還是朱林深?


8


月份漸漸大了,行動開始出現不便。


朱昶珞有心親手照顧我,卻被陳太醫駁了回去。


現在是緊要關頭,還是讓貼身侍女和有經驗的嬤嬤們照顧比較好。


朱昶珞沒有堅持,又送了大批的藥材和我喜歡的稀奇古玩進了我的庫房。


從此就歇在乾清宮了。


連後宮的才人那邊都不去。


不分日夜地處理國事,當一個好皇帝。


我體貼他政務繁忙,隔三差五給他送親手做的滋養羹湯過去。


採荷有幾次送完羹湯,回來會和我說,並沒有親自送進乾清宮。


也和之前一樣,不方便進去,隻是交給了沈公公。


我心下了然,吩咐她在外間值守就行,不必入內。


當天晚上,床榻上就多出了一個人。


肚子上的大手比朱昶珞的更加粗糙,有一層厚厚的繭。


摩挲著我的皮膚,讓人心都跟著痒了起來。


我抬腳就踹了過去。


卻被他牢牢捉住腳腕。


「懷了孕就是不一樣,脾氣都變大了。」


他俯下身來,小心翼翼護住我的肚子。


「可以嗎?」


我半睜著眼瞧他,笑了一聲。


「都到這地步了,還問我行不行?」


「太醫說了,胎相很穩。」


於是他把我拖入一場激烈的情潮。


不同於朱昶珞的溫柔,朱林深的動作放輕了還是狂野的。


情動之時他會俯下身,去親吻我的肚子。


「……好想聽他喊我爹爹。」


我沒有回應他,隻是在最高點時咬住了他的肩膀。


簡單洗漱後,朱林深沒有立即離開。


我看向他,他說:「你不好奇我為什麼能進來得那麼順利嗎?」


我當然知道,正是因為趙貞兒在乾清宮纏住了朱昶珞,朱林深才能來鳳儀宮與我相見。


我問他,為什麼不喜歡趙貞兒。


他身著朱昶珞放在我這兒的中衣,腰帶沒有系緊,露出一大片健碩的胸膛。


上面還有不少或深或淺的疤痕,在搖曳的燭火下晦暗不明。


「趙貞兒不過是父皇自以為是的補償,又不是孤想要的,呵——」


那他想要的是什麼呢?


皇位嗎?


「他們以為用一個京城第一才女就能彌補我,實際上不過是他們自欺欺人的手段罷了。」


「那你為什麼接受了?」


朱林深一個翻身把我壓在身下,粗糙的指腹劃過我帶了些汗津的臉。


薄唇好心情地勾起,「那天在靈堂,娘娘又是為什麼接受了孤的邀請呢?」


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自然是為了報復。


他為了報復搶走他皇位的朱昶珞,所以橫刀奪愛,接受了趙貞兒。


我為了報復朱昶珞與趙貞兒通奸,所以在屏風後面接受了朱林深的邀請。


本質上,我們是一類人。


男人炙熱的吻落下來時,我隱約記得自己還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


「假如那天靈堂裡面什麼都沒有發生,你會愛上趙貞兒嗎?」


情迷意亂之下,我聽不太清朱林深的回答。


模模糊糊傳來兩個音節。


「……不會。」


不知為何,我心中莫名輕松了不少。


9


我生產那天,整個皇宮都很緊張。


這可是當今聖上的第一個孩子。


若不是沈公公極力阻擋,朱昶珞在我第一聲慘叫的時候就要衝進來陪我。


幸好,最後母子平安。


看著襁褓裡通紅的小嬰兒,我費力扭過頭,伸手點了點他的翹鼻。


軟軟的,很熱。


朱昶珞終於得到進來的許可,一撩衣袍就急吼吼地衝進內室。


身後的侍女嬤嬤都說,陛下是多麼寵愛皇後,將近兩個時辰,陛下就沒走開過一步。


我笑笑,沒有理會。


「朕感覺他的眉眼長得像朕,一看就是咱們朱家的孩子。」


朱昶珞的聲音把我的思緒拉回。


「這個小翹鼻子,一看就像你,你說呢?」


我看了看孩子的臉,似乎與家中弟妹剛出生時也沒什麼不同。


直到我的視線接觸到孩子的嘴巴。


那張神似朱林深的薄唇。


我順滑地移開目光,與朱昶珞討論取名的問題。


他是朱家血脈,確鑿無疑。


朱昶珞給孩子取名叫朱常青。


意味著皇室血脈如常青樹一般永盛不衰。


而「青」也是我的小名。


宮中第一位皇子誕生,大赦天下。


進貢的禮物源源不斷地送入宮中。


在孩子滿月那天,朱昶珞聽了我的話,沒有大操大辦。


隻是辦了兩桌家宴。


趙貞兒跟在朱林深身後嫋嫋娉婷地走來,兩人後面還跟著一位婢女。


掀開紅布,精致的軟枕上是一塊極其華麗的長命鎖。


「這是王爺準備的,祝小皇子歲歲平安,健康無病。」


我笑著讓採荷收了下來,又說了兩句寒暄話。


扭頭才發現朱昶珞臉色復雜。


怎麼,見到趙貞兒他竟然會不開心?


「朕……也給常青準備了一把長命鎖。」


原來是這個,看見朱林深和自己準備了一樣的禮物,吃味了。


畢竟孩子隻有一個,脖子也隻能掛一把長命鎖。


我心情大好,隨意寬慰了他,「陛Ťû₉下和皇兄想到一起去了,不管戴著誰送的,常青都得到了父親的祝福,一定能健康長大,無病無憂。」


這話暗含深意,朱林深自然聽懂了。


而聽不懂的朱昶珞臉色也好看了些許。


隻是不一會兒,他就猛然咳嗽起來。


我連忙扶住他順氣,讓沈公公倒杯茶來。


「要不要喚太醫過來瞧瞧?」


朱昶珞一揮手,「犯不著,今兒是常青的滿月,朕怎麼可以壞了常青的福氣。」


「怕是這些天在乾清宮裡看多了折子,著了涼罷。」


我了然點頭,扭頭吩咐沈公公夜裡多備上一盆火炭。


然後又親手做了一碗驅寒的姜湯,送去了乾清宮,叮囑他喝下。


朱昶珞感激我的體貼,輕輕握住我的手腕。


難得放軟了態度,蹭了蹭我的手,「朕……今晚能去鳳儀宮嗎?」


生完孩子,我氣血大虧,太醫說需要調養身子,最好不要同房。


朱昶珞一個人孤零零在乾清宮住著,早已心痒難耐。


他又什麼好可憐的?


在我養胎的那些時日裡,趙貞兒與他快活的少了?


這些日子,朱林深來了好幾次,全被我打發了回去。


身體還沒養好,男人總惦記著那檔子事兒。


我輕笑,親了親朱昶珞的手。


告訴他:「太醫說,再調理兩天,身子就差不多好全了。Ṱů₊」


我看見朱昶珞的眼裡亮起了光。


這天晚上,朱昶珞一改以前的溫柔,異常激烈。


折騰了好幾回才肯放過我。


我聽著外面滴漏的聲音,頭一次主動鑽進了他的懷裡。


朱昶珞滿足地喟嘆一聲,撫了撫我的長發。


「朕以前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討人喜歡的一面。」


「再給朕生個孩子,好不好?」


他以為是生孩子改變了我。


我淺笑,手指在他胸口畫圈,「臣妾還想要個小公主,陛下覺得呢?」


「好,無論是小皇子還是小公主,朕都喜歡。」


我止住他即將吻下來的唇,指尖輕抹。


「在此之前……臣妾還有一事相求。」


朱昶珞心情大好,眯起眼眸,在我臉側輕啄。


「說吧。」


「常青是臣妾與陛下的第一個孩子,哪怕後面還會有其他的孩子,也比不上常青,所以……」


我說得有些吞吐,被褥裡的溫度卻在急劇升高。


未說完的話也被朱昶珞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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