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患者並沒有在我們公司臨床受試者名單裡面。”鄭飛這幾年吹氣一樣的胖成了球，一張臉反而就有了點專家的樣子。

　　“這家醫院有七個自主受試者名額。”方永年放下那些數據，眉心蹙的更緊，“這些數據從哪裡來的？”

　　“正常臨床試驗通道調出來的，數據有問題？”鄭飛又拿過去細看。

　　“關鍵性數據沒有問題，非常典型。”方永年抽掉幾張大的檢查單，拿出了其中兩張最普通的血檢單，“你看看，這是體檢前的數據，這是體檢後的。”

　　臨床一期主要目的是檢測藥物的安全性和人體對藥物的耐受性，受試人群裡面有將近三分之二都是健康人群，這個被送進ICU的受試者從之前的體檢報告看，明顯是職業試藥人。

　　“這數據，不可能是吃了我們新藥後產生的。”拿了老花鏡的陸博遠看了一眼，立刻就下了結論。

　　“nlrp3抑制劑確實會出現上面這些數據體徵變化，但是因為AD患者的組成裡面老年人的佔比很高，所以我們在制藥的時候針對老齡患者這塊做了一些成分調整。”鄭飛的耐心最好，所以這種時候，鄭飛解釋的最多最詳細，“這張血檢報告上的數據，如果是單純的nlrp3抑制劑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但是我們的新藥不會，變動的方向都是反向的。”

　　“所以，要麼就是他吃了其他的nlrp3抑制劑，要麼就是這份從正常渠道拿過來的數據有問題。”方永年下了結論。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好事。

　　抗默項目剛剛進入臨床一期還不到一個月，這種時候如果爆出藥物安全性有問題，對後期的受試者招募的打擊是毀滅性的。

　　更何況俞含楓剛剛才說服董事會，他們一期的資金估計這個月會到位，遇到了這種事，資金到位就懸了。

　　“媽的。”俞含楓爆了一句粗，“專業論壇已經有帖子了，雖然馬上刪了，但是這事已經包不住了。”

　　“一步步來吧。”方永年看了一眼時間，揉了揉眉心。

　　和陸一心約好的婚前最後一頓大餐看來是吃不成了。

　　“鄭飛先去醫院看看那位受試者的情況，你和院長認識，想辦法弄到第一手的數據資料，包括當時給藥的護士，登記受試者的工作人員，如果有可能，最好能調到醫院的監控。”方永年頓了頓，“第一步先確認不是我們的藥導致的，第二步如果也不是院方試藥失誤，我們就先報警。”

　　“我跟他一起去吧，我怕他一個人忙不過來。”陸博遠也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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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叫上兩個項目成員，找長相周正身高高的男孩子。”俞含楓補充，“以防有媒體。”

　　方永年：“……”

　　這人真是死都要死的漂漂亮亮的。

　　“我們兩個人還有很多事要做。”方永年等陸博遠他們都出去了，打印出長長一張單子。

　　“從數據上來看，已經基本可以確定這位受試者吃的絕對不是我們的新藥，不管是什麼導致他進入了ICU，這個新聞現在已經在業界傳開了，我們得闢謠。”方永年把那張單子一分為二。

　　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

　　俞含楓的錢能夠壓得住媒體，但是沒辦法阻止謠言。

　　她可以讓水軍讓媒體修正輿論方向，但是對於真正的利害關系人，這一招行不通。

　　要讓後期的受試者招募沒有阻礙，要讓資金能夠順利到位，闢謠的唯一方法，就是一個個找過去，用嘴皮子，把這件事情的原委說出來。

　　這是一種態度。

　　也是唯一一個不管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人為還是因為失誤，都不會讓他們陷入被動的方法。

　　“在鄭飛消息過來之前，我們先把這些人分一下。”

　　都不是打個電話就能聯系到的大人物，有一些需要見面，有一些需要郵件，還有一些還得視頻會議，這些都得在鄭飛拿到確鑿消息之前確認好。

　　今天晚上注定會通宵。

　　方永年難得的突然有種想抽煙的衝動。

　　“我出去打個電話。”他手裡的手機已經被他摩挲出了溫度。

　　俞含楓看了他一眼，揮了揮手。

　　她知道。

　　這個情況，估計明天領證也泡湯了。

　　隻是不知道他家的小新娘會不會生氣，這畢竟不是小事，據說他們的婚禮都因為方永年太忙打算放到過年辦個簡單的，明天領證這兩人都弄得挺隆重的。

　　方永年撥了電話給他的小新娘。

　　“沒關系啦，本來都是臨時定的，這周隨便找個時間或者下周也行啊。”陸一心在電話那頭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沮喪。

　　“不是臨時定的。”方永年靠著牆，低著頭，“我找人合了八字的。”

　　明天宜嫁娶。

　　“我有關系。”他靠在牆上，很長很長的嘆了口氣。

　　太不是時候了。

　　媽的。

　　作者有話要說： 現實中的原研藥比裡難好多倍…

　　那個幾億人民幣還是美金的我沒寫出來，大家可以腦補…就在俞含楓和方永年決定立項的第八十章 我現在早就不是程序員嘍，最多偶爾手痒幫朋友或者自己寫點簡單的東西評論留言紅包包，二更一般都在周五和周六，平時單更哈，麼麼噠

第125章

　　醫院那邊的消息很快就傳過來了。

　　受試者已經脫離危險， 再次檢測各項數據指標也都已經趨向正常，他確實是醫院招募的受試者，也確實參加了抗默項目的新藥試驗。

　　方永年之前的第一感覺並沒有錯，那位受試者最開始的血常規血檢單是有問題的。

　　每一個臨床受試者在試藥之前都需要進行非常嚴格的體檢篩查， 正常情況□□檢程序是不太可能會出現問題的，但是這位受試者屬於不正常的情況。

　　試藥這件事風險很大但是來錢快， 一次試藥平均周期是八到十天，能拿到的營養費會在幾千到兩三萬不等， 在這種利益下面，有一小部分試藥人會在體檢的數據上面動手腳。

　　這位受試者已經做了將近兩年的職業試藥人，因為試藥流程硬性規定每次試藥周期都必須是三個月以上，他為了可以縮短試藥頻率，最開始隻是比較簡單的， 用粉底掩蓋針孔，因為吸煙為了過尿檢在尿裡面滴白醋等等， 但是長期試藥對身體的影響非常大，漸漸的他因為體檢報告不合格失去了好幾個試藥機會。

　　然後， 他就開始想辦法。

　　和久病成醫差不多，他也開始懂得用那些藥可以讓自己的體檢報告看起來變得正常。

　　他試驗了幾次都有驚無險的過了整個試藥過程，所以這一次，他膽子更大了， 在體檢之前一下子吃了好幾種藥，而其中有兩種藥和抗默新藥產生了非常嚴重的互斥反應，所以才造成了休克和命懸一線的情況。

　　人是搶救回來了， 但是因為身體長期試藥造成的虧損再加上來勢兇猛的並發症，受試者現在還躺在ICU觀察。

　　方永年他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開始更加頭痛接下來的輿論善後。

　　這其實是挺簡單的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受試者在試藥前違規使用了藥物才導致了後面的事故，但是真的要闢謠起來，這一句話可以被解讀成無數可能。

　　現在網上的輿論除了俞含楓使用水軍引導到真相的那一撥網友之外，最大的一撥反對聲音就是他們覺得這是有錢人壓下了事情真相。

　　好在俞含楓處理這種事駕輕就熟，除了方永年那一長串名單上的需要親自處理，一個晚上時間她通過水軍律師函再加上幾個專家的專業評價，網上的這一波危機終於熬過去了。

　　“有錢就是原罪……”通宵了一晚上的俞含楓臉上完美的妝容終於有些脫妝，說話的時候多了一些人氣。

　　“錢向來都是雙刃劍。”方永年揉揉脖子，總不能既希望錢能辦事又希望錢不要咬人，這世上從來就沒有那麼好的事。

　　確定完最後一位專家的見面時間，他看了一眼手機。

　　陸一心乖得有些過頭了，昨天晚上說了一聲晚安之後居然就再也沒給他發過消息。

　　他直覺，這丫頭又背著他做什麼事了。

　　“基本都預約完了。”俞含楓伸了個懶腰，“有時差的和沒時差的都定了，估計兩三天就能弄完。”

　　沒出人命是最幸運的，剩下的也不過就是他們這幾個人多加點班而已。

　　“另外……”俞含楓頓了頓，下巴比了比會議室門口，“你今天本來應該領證的，雖然領不了，我給你把人領來了。”

　　方永年轉頭。

　　乖得過了頭的陸一心正穿著那條V領白色連衣裙站在會議室外面，手裡拎著早餐，看到他回頭了，衝他咧嘴笑。

　　早上七點。

　　這丫頭昨晚沒睡麼？

　　“介紹下。”俞含楓挑眉，一臉的霸道總裁，“我請的暑期工陸一心，為了這幾天準備的。”

　　方永年：“……”

　　“你記得，她這兩天是我的，不是你的。”俞含楓簡直有點興高採烈了，衝著門外的陸一心招手，“來來來，給姐姐我看看你都買了些什麼。”

　　陸一心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衝方永年吐了吐舌頭。

　　“水煎包和豆腐腦。”她一頭的汗，先把袋子裡的東西分了一份給俞含楓，然後把剩下的放在方永年面前，手背在後面。

　　做錯事的孩子一樣。

　　“給你們一個小時時間，記得拉窗簾。”俞含楓帶著早餐出了會議室，衝陸一心眨眨眼。

　　陸一心興衝衝的衝她揮手，看到一直沒有說話的方永年盯著她，她又默默的放下了手。

　　“那個……暑期工。”陸一心被他盯得吶吶的，“反正我還沒開始上班。”

　　方永年沒說話，站起來先把會議室裡所有玻璃窗的百葉窗都拉好。

　　陸一心有點點不敢跟過去。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方永年工作時候的樣子了，剛才在會議室外面看了很久。

　　他工作的時候侵略性很強，一個晚上沒睡也沒覺得特別憔悴，隻是襯衫撸了上去，風紀扣開了一顆，看起來有一點點衣衫不整。

　　很專注，眼神更凌厲。

　　所以她莫名其妙的，居然有點怕他，恍惚的覺得他是不是會因為她突然跑過來生氣，或者……訓她。

　　因為這是方永年的地盤，不是他們兩個習慣的私人空間。

　　“那個……”陸一心眼睜睜的看著方永年一聲不吭的關上了所有的百葉窗，“我給你買了豆腐水煎包，不過這裡面沒有鹹鴨蛋黃。”

　　她都快要胡說八道了。

　　因為方永年就這樣盯著她，然後一步步的靠近。

　　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方永年把她逼到牆角低頭彎腰吻下去的時候，她其實還昏昏沉沉的，心想，媽耶，自己的男人居然會壁咚，姿勢好標準，是不是偷看了她的少女漫畫。

　　為什麼這個人，一個晚上沒睡身上的味道還那麼好聞，嘴裡面都是咖啡的香味。

　　她的粉絲濾鏡是不是又厚了。

　　再這樣厚下去該怎麼辦啊，下次看到他的大便都要覺得是彩虹色的了……

　　“專心一點。”方永年用手指彈她，“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小時。”

　　陸一心眨眨眼：“要……吻一個小時麼？”

　　這麼猛哦，一個晚上沒見她家老幹部發生了什麼。

　　方永年終於忍不住，抱著她輕笑出聲。

　　這丫頭今天懵懵的，軟軟的招人疼。

　　“怎麼這麼早過來了？”他把陸一心拉回到會議桌上，拆開她買的早飯。

　　熱氣騰騰的水煎包，上面撒了青蔥，豆腐腦是他們兩個人都喜歡的鹹豆腐腦，放了一點辣油。

　　是他很喜歡的早飯，他知道這家店，這個點過去估計得排很久的隊。

　　“你今天幾點起來的？”不會真沒睡吧。

　　“四點多。”陸一心雙手託腮，搶在方永年皺眉頭之前先說話，“我想吃這家的水煎包了，而且，我得哄你。”

　　他昨天在電話裡的語氣失落的她心都揪起來了。

　　她說完了要哄他，就又湊過去親了他一下，嘴對嘴的，挺響亮的。

　　“今天不領證沒關系啊，接下來幾天我都可以陪你呢。”她彎起了眼睛，鼻尖碰了碰他的鼻尖。

　　她真的在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