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知道。”張珩苦笑,“我從你們項目立項開始就關注了,AD病的藥物研發我已經關注了好多年,我很清楚制藥過程。”


  “患者是我奶奶,今年八十四歲了。”張珩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病歷資料,“我知道我現在這麼做可能不合規矩,但是你畢竟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


  他說的時候,看了一眼陸一心。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陸一心的爸爸居然也在這個項目裡,劉米青的丈夫居然很早就已經從研究院出來單幹了。


  陸一心的未婚夫,和她爸爸是同事,甚至是她爸爸的上司。


  真是亂七八糟的。


  方永年沒有馬上接那疊病例,他側了個身把陸一心藏在身後,微蹙著眉頭看著張珩。


  他現在有點不相信張珩對陸一心隻做了那麼一件壞事,這人看陸一心的眼神,讓他很不舒服。


  “我把臨床負責人的名片給你。”方永年沒有接病歷,他遞給張珩一張鄭飛的名片,“項目裡每個人負責的內容不同,我幫不了你太多的忙,抱歉。”


  張珩也沒動。


  他知道他剛才看陸一心的眼神被方永年看到了,他看到方永年側身的時候,西裝褲下面的右腿線條。


  他是個殘疾人。


  張珩的理智叫囂著讓他冷靜,但是從小到大一帆風順加上工作以後一路高升的經歷,讓他現在身上的每一寸雄性荷爾蒙都在叫囂。


  陸一心,是他在局裡那麼長時間以來唯一一個能看入眼的女孩子,一開始隻是看入了眼,但是到後來,好像莫名其妙的入了心。


  她的未婚夫是個殘疾人。


  側身的時候,會微微的有點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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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他奶奶等待了很多年的機會,方永年連病例都沒有接,直接就婉拒了。


  為什麼一個比他還大了一歲的的殘疾人,能站在這裡保護著他喜歡的女人,用這樣疏離的表情拒絕他?


  “我其實可以找劉主任的。”張珩最終還是沒有忍住,“我知道劉主任的丈夫也在這個項目組裡。”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看著方永年的眼睛的。


  他在挑釁。


  陸一心還在他部門下面,劉米青雖然高了他一級,但是他在省局,劉米青在地級市。


  他希望方永年好好想想,在這樣的關系下面,他還要不要這麼毫不猶豫的直接就拒絕他的要求。


  他覺得他自己有傲氣的資格。


  “我是一心的未婚夫。”方永年拉住了瞪著眼睛突然炸毛的陸一心,“你找劉主任和找我都是一樣的。”


  “制藥的目的就是為了治療疾病,我們不會拒絕需要幫助的病患。”


  “但是臨床在什麼時期,需要什麼樣的受試人群,這都是由臨床專家和相關醫院制定計劃的。”


  “人命關天的事情,不存在走後門的可能,我們同意,藥監局也不會同意。”


  方永年說的很慢,一字一字的。


  陸一心慢慢的被他順毛,自家男人帥到整個大廳都在發光,襯得這個張珩突然之間就變得頹喪灰色了。


  張珩漲紅著臉一聲不吭。


  方永年把名片放到了他手裡。


  “我晚上還有會。”他準備走了,好不容易能溜出來,他打算和陸一心吃頓晚飯再回公司。


  他們兩個走的時候都沒有回頭,把張珩一個人丟在大廳裡。


  陸一心隱隱約約的不知道在說什麼,一開始氣乎乎的,到後面似乎被哄好了,聲音又開始甜膩膩。


  張珩捏著那張名片,名片邊緣幾乎要嵌到掌心裡。


  他一直都知道他贏不了。


  但是,他沒想到他會輸的那麼難看。


  作者有話要說: 咱們一邊膩膩歪歪一邊走點劇情哈,話說明天雙更最好準時來…嗯…


  評論留言紅包包


第113章


  “除了吃飯把你丟飯店門口那件事之外, 張珩真的沒有再為難你?”陸一心前兩天嚷著想吃手握壽司, 所以方永年把晚飯的地點選在了一家日式居酒屋。


  外面的店門很小, 裡面九曲十八彎的,座位間隔很大,隱私感不錯。


  陸一心東張西望了一會, 搖了搖頭。


  “其實應該有。”她自己也不是很肯定,“我感覺我們部門的人看我的眼神都帶著憐憫……”


  方永年:“……”


  “但是他一沒有潛規則我,二沒有無緣無故的讓我加班,三也沒有一點事情都不給我做讓我晾在那裡當鹹魚。”陸一心很困惑的歪著頭,“其他的……他還能為難我什麼?”


  方永年打開菜單, 放棄追究。


  陸一心說的那些都太下作太明目張膽了, 張珩這個人要面子應該不會做。


  其他的,反正陸一心也感覺不到。


  “別吃涼的。”他一邊低頭點菜一邊把陸一心快要放到嘴巴裡的冰水拿走, 把自己那杯大麥茶換給她。


  陸一心噘嘴。


  “你這個月生理期來的時候我要加班, 痛了沒人管你。”方永年說這句話的時候,頭都沒抬。


  “不要做鬼臉。”他笑著抬頭白了她一眼。


  剛剛伸出舌頭的陸一心又默默的把舌頭縮了回去, 蹭到方永年這裡跟著他點了幾個菜,她就又開始闲不住。


  “你為什麼要把鄭飛的名片給他呀。”她還在氣張珩當時看到方永年義肢的時候的眼神。


  恨不得跳起來抽他兩個耳光子的那種眼神。


  “臨床樣本很難找,如果他真的去找鄭飛了, 評估一下也沒有損失。”方永年點完菜合上菜單, 喝了一口陸一心剛才喝過的大麥茶。


  陸一心沒說話。


  “他隻是看了一眼,也沒多說什麼。”方永年無奈了,開始安慰她。


  他的殘疾真的是陸一心的逆鱗,摸都摸不得。


  “他看個屁, 他自己長得那個五短身材。”陸一心惡狠狠的。


  方永年差點被大麥茶嗆死,默默的放下茶杯。


  “而且我覺得他這種人就算鄭飛幫他了,他也不會感謝你的。”因為那一眼,她對張珩的印象分直接變成了負分。


  “我要他感謝幹什麼。”方永年反問。


  陸一心愣了愣,這次總算被順毛了一點點。


  “他剛才說他奶奶八十四歲了,遞病例的時候我看到了其中一張報告單,AD中晚期了。”


  “AD這種病在患病過程中造成的腦神經細胞損失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在做的這個藥就算能夠治療AD,也隻能抑制住後面的惡化,對她之前已經造成的腦損傷,是沒有辦法治愈的。”


  “就算治好了,他奶奶也仍然沒有辦法認出他?”陸一心自動自發的把方永年的話翻譯成了自己能懂的。


  “嗯。”方永年點點頭。


  就算沒有繼續惡化,他們也沒有辦法把他奶奶恢復到健康時候的樣子。


  “所以AD中晚期的臨床樣本,我們能拿到的不多。”


  既然是不可治愈的,願意自願投入到臨床計劃的患者就少了很多。


  “為什麼啊?”陸一心不太懂。


  “因為就算能夠治愈,患者家屬也得照顧患者一輩子。”這句話,方永年說的很慢,“久病床前無孝子。”


  AD中晚期的患者已經失去了自理能力,活著就意味著身邊得一直有人陪著,不管是家人還是護工,這是一項長期的磨人磨錢的事情。


  這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陸一心低頭,“如果那時候我外婆有這樣的機會,就算是在後期,我還是希望她是能被治愈的。”


  除了後面徹底昏迷無知覺沒辦法自行吞咽的時期之外,她還醒著的時候,她仍然是希望她的外婆能夠活下去的。


  “就算是在後期,她偶爾還是會覺得我是我媽媽,她還是會抱著我唱小時候教過我的兒歌。”


  “她偶爾還是會變成我的外婆。”


  “如果去世了,就連這種偶爾都沒有了。”


  她很早就經歷了生死,很早就懂得了所謂的去世,就是真的消失了,從這個世界上徹底被抹去了,你再想她的時候,她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再出現了。


  而且,隨著時間越來越久,連那些回憶都會變得模糊。


  服務員在這個時候來上菜,方永年一直沒說話,陸一心喝了一口大麥茶,也沒開始動筷子。


  陸一心的想法,並不是每一個成年人都會有的,有很多人對親情血脈的感情,並沒有陸一心那麼深刻。


  他說的,是社會上的普遍現象,而陸一心說的,是她的。


  她的所有,都帶著豐沛的感情,都帶著暖色調,不管她是十歲、十八歲還是以後二十八歲,應該都不會變。


  他就是被這樣的陸一心重新帶回到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因為有陸一心,所以他仍然會相信這個世界上還存在美好。


  制藥很累希望很渺茫的的時候,他其實需要這樣相信。


  “吃吧。”他給她夾了一個手握,聲音溫柔。


  他沒有說很多安慰她的話,他隻是安安靜靜的陪她吃飯,幫她把她不想吃的東西挑走,她覺得還不錯的,他就再多點一份讓她打包帶回家當夜宵。


  “那個張珩……”陸一心看著方永年,“他是知道的麼?”


  他是知道就算加入臨床計劃,就算一切都順利,他能得到的奶奶,也隻是偶爾的,他要經歷的,是漫長的病床前的陪伴麼?


  “他如果一直都在跟蹤我們的項目,他如果像他說的那樣,一直都在關注AD的話,那他肯定知道。”方永年說的很肯定。


  所有得了這種慢性病的家庭,幾乎都久病成醫。


  他們很清楚AD最殘忍的地方就是不可逆。


  “那他……”陸一心喝了一口味增湯笑了笑,“比我想象中的好一點。”


  “幸好你把名片給他了。”她松了一口氣。


  方永年笑了。


  “晚上要不要去我公司的宿舍?”他問她,突然不想把她一個人送回家裡,孤零零的隻有一隻肥貓陪她,“我開完會可以去宿舍裡陪你幾個小時。”


  “我爸呢?”那個超級無敵巨大的電燈泡呢。


  “遲早都會被揍的,我還沒改口呢。”陸博遠那座大山,他還一直沒跨過去呢。


  陸一心被他逗笑。


  “公司有空的宿舍,我把鑰匙給他就行。”方永年已經迅速安排好了,“這個周末我們都有半天時間,我陪你去看看你外婆吧。”


  “好。”陸一心眉眼彎彎。


  方永年對她越來越好了。


  不是一開始那種比她大了那麼多習慣性讓著她的好,也不是訂婚後要對她人生負責的那種好。


  方永年越來越有戀愛的感覺了。


  他開始吃醋,開始對她有佔有欲,開始不喜歡晚上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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