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不由得閃過一張黑人問號臉，估計我現在就是那樣。

無奈顧延語速太快，我根本無法打斷他。

「但是林雅，我隻有一個要求，立刻跟那個男人斷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嗯，那我十年忍耐就是喂了狗。

我頓時更好笑了。

「顧延，是，我愛過你十年。」

吸了一口氣，我終於還是將那些壓在心底的話都講了出來。

「但是那是因為我覺得，你終究會回應我。」

十年了，恭喜我終於看清了。

「顧延，其實你愛的隻是那個揮之即來，永遠以你為主的林雅，而我，現在不想再當那個聽話的工具。」

一陣風吹來，夾雜著雨水，不知道是否參雜著我的淚水，但是我知道，我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

而顯然，清醒的隻有我一個。

「林雅，你現在就是出去逛了一圈，上頭了，那個何子良連臺像樣的奔馳都買不起，他能給你什麼？嫁給我你才能過你理想的生活。」

聽著顧延對我的定義，我心裡最後一點溫存消失殆盡。

終究是錯付了。

Advertisement

「理想的生活？」我呢喃著，言語間是無盡的嘲諷，腦海中更是閃過過往無數的畫面。

似乎是我的平靜讓顧延有些明顯的慌了，電話那頭的他開始口不擇言的質問：「林雅，你什麼意思？」

「我理想的生活不是被裴晴晴羞辱的抽耳光。」

不是因為所謂的愛情，忍受著旁人的羞辱，毫無尊嚴，活的不如狗。

更不是蹉跎了十年歲月，現在還讓爸媽為我擔心，操心。

「你說什麼？」

顧延的震驚不像是裝的。

出乎意料的，我卻很平靜得掛斷了電話。

看著軟件上一直沒司機接單，我徑直向家的方向跑去。

沒有傘的孩子，跑就好了。

10

跑的過程中，我包裡的手機一直在振動，不用看，肯定是顧延打來的。

無非是解釋他不知情吧。

顧延總是這樣，錯的永遠都是別人，和他毫無關系。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這句話說的一點兒都沒錯。

雨勢越來越大，很快我的衣服都被打湿，隻是我還沒來得及跑過馬路，就被身後的男人一把扯入懷中，剛想掙扎，抬頭一看，居然是撐傘的何子良。

他神色有些急切，見我淋成了落湯雞，立馬將手上的傘往我這邊傾斜，這麼一來，我這邊是淋不到雨了，而他卻很快湿了後背。

「你怎麼來了？」

混雜著雨聲，所幸何子良聽不出我嗓音裡的一絲哽咽。

「我怕你打不到車，淋雨。」

何子良的話理所當然，話語還有些粗喘，應該是一路跑來的。

我卻很快紅了眸子，他總是像一道光一樣，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在我的面前。

「走吧，我送你回家。」

何子良很自然的開口，手上的傘繼續偏心的往我這邊倒，雨勢很大，這下子，不隻是他的後背，連帶著他的左肩都湿了，可他卻紳士的跟我保持一定距離。

我心裡心疼，擦了擦臉上的雨水和淚水，主動伸手挽著他的胳膊，順勢將他往我這邊拉了拉。

「好啊。」

這是我們倆認識以來，我第一次主動親近他。

何子良似乎是被我這一舉動弄得措手不及，直接紅到了耳根，他走路的姿勢肉眼可見得變的僵硬起來。

我忍俊不禁，挽著他胳膊的手卻更加收緊了力道。

等我們回到家，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因為穿的單薄，淋雨後，衣服緊貼在身上，導致我內衣的花邊顏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何子良很快別扭的轉過了頭。

我有些臉紅，但很快我看到何子良的身材輪廓。

沒想到他看著很瘦，但是身形卻很健壯。

我的臉紅得更厲害了。

「家裡有生姜吧？我給你煮點姜湯，你快去洗澡吧。」

何子良迅速向廚房方向走去，根本顧不得處理自己。

我知道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我快速的去浴室衝洗了一番後，拿出我最大號的 T 桖遞給了正在廚房忙活的何子良。

「你也去洗個澡吧，不能再發燒了，浴室裡有吹風機，鍋裡的姜湯我來看著。」

「不用，不就是淋了點雨，我沒事兒！」

何子良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抓了抓頭。

我勾唇，心裡默默做了個決定後，直接將手中的 T 桖塞進了他的手上。

「何子良，還記得上次的問題嗎？我現在就回答你。」

「什麼？」

這一次，何子良顯然是被我弄得措手不及，聲音都變的有些顫抖。

「不用追了，從今天開始，不對，從現在開始，我林雅，正式成為你何子良的女朋友。」

我成功的看到何子良吃驚、懷疑、驚喜等諸多情緒交織下的面部表情，說實話，有些可愛，但是卻不影響他的帥氣。

而我，雖然心裡緊張如擂鼓般直跳，卻還故作瀟灑的點了點自己的唇。

「要蓋個章嗎？」

11

何子良臉一下子就紅透，連耳根也燒著了，我能感受到他高度緊張下的肌肉緊繃。

就在我覺得此時此景可以發生點什麼的時候，他低著頭，向著浴室走去，聲音結巴：「我、我先去洗個澡。」

我啞然失笑，並沒有放在心上，低頭繼續熬著姜湯。

當何子良穿著我大號 T 恤出現的時候，我很不厚道的笑了。

不知道是男人女人天生的骨骼差異，還是他本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魔鬼身材，這件衣服在他身上硬生生穿成了緊身衣，包裹著他的肌肉，流暢有力，這比剛剛的湿身誘惑更能刺激神經。

「衣服有點小，可這是我最寬松的衣服了。」我忍著笑解釋道。

「還不錯。」何子良腼腆的笑了，拉扯了幾下衣角。

本以為洗了個澡，他臉上的紅能消去些，結果紅得更厲害了。

「快喝了吧，淋了雨可別再發燒了。」

我正把姜湯遞到他手裡，何子良卻拉住了我的手，神色認真：「林雅，我還沒有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什麼？」這沒頭沒腦的問題，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我要。」

「啊？」

「蓋章。」

下一秒，何子良溫柔的拉著我的手帶入懷中，低頭靠近，輕啄我的唇，一股專屬於他的清新氣息混入我的鼻尖。

他吻了我，鄭重其事的吻了，這讓我恍惚之間覺得自己燦若珍寶，需要被捧在手心細心呵護。

他離開的時候，我的心還在狂跳。

「剛剛沒蓋章是因為身上沒洗澡，髒兮兮的，我怕把你弄髒。」何子良溫柔的解釋，坦誠認真的像個孩子，他的眼眸中倒映著我的身影，純粹和認真。

我笑了，他的緊張局促在我的笑容感染下也逐漸消散了不少，隨後，他也跟著傻樂起來，像個孩子。

……

喝完姜湯，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我看了天氣預報，得下一整夜，看著正在廚房洗碗的何子良，我關切提議道：「晚上別回去了。」

「什麼？」

何子良有些詫異，差點摔了手裡的瓷碗。

我卻落落大方，仰著下巴理所當然的說道：「你現在是我男朋友了，在女朋友家過夜不是很正常？」

水流聲還在繼續，何子良似乎在做心理建設，猶豫很久之後，抬頭看我，神色溫柔：「好，聽女朋友的。」

女朋友這三個字真讓人上頭啊。

當晚。

其實還可以再美好些，怪就怪我家的雙人沙發太小了，何子良隻能蜷縮在上面，蓋著我的粉紅色卡通毛毯，枕著大菠蘿抱枕。

他臉上堆著笑，嘴角噙著笑，就連眉毛都彎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睡臉也笑了，他的歡喜隻為我，怎麼能不叫人上頭？

回到房間發現電話在響，是顧延，電話打了十幾個，然後是短信，也不知道顧延從哪兒搞到了我的新手機號，不過他想要做的事兒，從來都是不惜一切代價。

「林雅，接電話，我想跟你談談。」

「裴晴晴去找你的事情我不知情，但我可以跟你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

「小雅，別耍小孩子脾氣，我不相信你會為了那麼一個男人離開我，抱歉，過去都是我的錯，我並不想失去你。」

手機還在響，短信和電話交替轟炸，我果斷關掉手機扔在一邊。

顧延今天是怎麼了？

那麼驕傲自負的一個人竟然會主動跟我解釋，道歉。

這要是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可是，遲來的深情就好比夏天的棉衣，冬天的蒲扇，東西是好，隻是我不稀罕了。

12

第二天，我跟何子良牽手去上班，整個辦公室都炸了。

「這才幾天呀，你們就官宣了，今天晚上一定要請客吃飯！」

「行啊，小何，你小子有福氣啊。」

「說真的，小何對林雅的貼心程度，我都被感動了。「

同事們你一句我一句，現在還隻是牽個手而已，這邊都已經聯想到生孩子當幹媽了，我笑著，心裡是暖洋照耀的人間四月天。

何子良被人起哄得紅著臉，卻緊緊攥著我的手，一直沒有松開。

……

午休的時候，前臺說有人找我。

「林雅，你怎麼顧延了？你知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在你樓下淋了一夜的雨，現在高燒不退，人還在醫院躺著！你的手機壞了還是腦子壞了，為什麼不接電話？」

「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手段，真下賤！」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容易跟顧延分手，我……」

我剛下電梯，裴晴晴用手指著我的鼻子劈頭蓋臉罵過來，許久未見，她比我記憶中更憔悴也更狼狽。

這種場面我見識過多次，所以完全沒有大驚小怪，隻是顧延做的事兒，讓我多少有些詫異，但是，已經和我毫無關系了。

我平靜的聽完，然後猛的抬手甩了她一記耳光。

這巴掌力道有些大，我掌心又麻又疼。

「林、林雅……你……」

在裴晴晴眼裡，我一直是個軟柿子，壓根就是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

「裴晴晴，之前你罵我的話，現在我原封不動的送給你，你還打算沒皮沒臉得追著顧延一輩子嗎？他有女朋友的時候你纏著，他沒女朋友之後你來找他前女友的茬？」

裴晴晴錯愕的說不出話來，捂著半張臉瞪我。

「別再放任自己可憐下去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心頭對有關裴晴晴的往事釋然了不少。

其實裴晴晴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某些話刺激到了裴晴晴，她一時間眼眶泛紅，而何子良聽聞前臺這邊消息後也快速趕了下來，見裴晴晴也在，一把將我拉入懷中，護在身後。

「怎麼回事？」

看著何子良護犢子的模樣，我輕輕拍了拍他肩膀，輕聲道：「沒事兒。」

裴晴晴吃驚的看著我和何子良親昵的模樣，聲音打顫。

「你們倆，在一起了？」

「嗯。」

我淡淡的回應，裴晴晴仿佛失了神，低喃著：「怪不得昨天他在你樓下守了一夜……」

「我真可笑……原來最可笑的人是我，原來他最愛的人是你，那天在餐廳，他告訴服務生和我隻是朋友的時候我就該明白了……」

「顧延就是這麼個人，不喜歡的人永遠隻當過場，不會多看一眼。」

裴晴晴的話我懶得回應。

其實，顧延最愛的人應該是他自己。

如今不過是因為我的選擇大大傷了他的自尊心，僅此而已。

13

裴晴晴走了。

這場鬧劇戛然而止，雖然裴晴晴沒說，但我知道，她以後不會來找我了。

畢竟，她也曾是個驕傲的人。

再接到顧延電話已經是兩周後。

何子良正在廚房裡耐心的挑蝦線，背影好看極了，戀愛後，跟大多數情侶一樣，我們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有空買菜回來家裡燒，知道我愛吃蝦後，他周末一大早就跑菜市場挑最新鮮的貨。

而我，則會在他忙碌的時候捧著薯片看綜藝。

說不甜蜜是假的，導致我最近都有些胖了。

顧延的電話一直在響，我並沒有回避，而是直接接通了電話。

「小雅，不知道現在說對不起還來不來得及。」

電話那頭顧延的聲音有些嘶啞，半響後，他低喃道：「我真的不能失去你，我錯了，我想跟你結婚了。」

「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沒有人會比我更愛你！」

顧延變得有些不像他了，而我，卻逐漸找回自我。

「顧延，那天晚上，你在我樓下站了一夜，為什麼不上來找我。」

我的平靜似乎是擊垮了顧延的防御，他緘默，隻能聽到電話那頭他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我抿唇，幫顧延說出了答案。

「按你的個性，應該是直接上樓抓人才對，可你並沒有，你是怕了，怕我跟何子良之間的感情是真的, 怕我真的不愛你。」

「顧延, 放過自己，放過我吧。」

「其實，你沒那麼愛我。」

電話那頭很快響起顧延隱忍著的哽咽聲，還有自嘲, 苦笑，諸多聲音交織, 但我卻沒心思細細品味了。

我隻知道，我和顧延的往事徹底翻篇了。

廚房裡傳來油鍋爆炒的聲音, 很快, 蝦的香味就傳了出來。

人間煙火氣, 最撫凡人心。

日復一日的等待，讓裴晴晴的怨恨與日俱增。

「—「」何子良端著剛出爐的蔥爆大蝦送到了我的面前，我仰起頭看著他滿頭大汗的模樣，笑出了聲。

他總是會在恰到好處的出現，是我的人間四月天。

我要的並不多, 恰好他全有。

午餐後, 何子良緊張兮兮的坐在我身邊, 紅著臉道：「雅雅，我、我跟爸媽說了戀愛的事兒，爸媽想視頻跟你打聲招呼, 要是你不願意就，就算了……」

我沒有拒絕，而是緊張得收拾一番後, 紅著臉，正襟危坐的坐在何子良的身旁。

隻見何子良鄭重其事的開了視頻。

「爸媽, 這是我的女朋友林雅，我喜歡叫她雅雅, 漂亮吧？現在我們是同事, 雅雅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子，她人長得漂亮, 性格也好，工作還很出色……」

「我倆還是交大的校友, 其實我在學校裡就關注雅雅了, 爸媽，你們放心吧, 我會好好照顧雅雅的，雅雅爸媽也都很喜歡我！」

聽著這個放我在心尖尖上的男孩變成小話嘮, 把我誇成朵花，我更緊張了。

何父何母都是本分的企業老職工, 人很好, 十分和藹可親，很快緩和了我緊張的情緒。

掛斷電話後，我嬌羞不已，沒好氣的伸出手指戳了戳何子良的胸膛。

「你剛剛說我爸媽很喜歡你？」

還挺會自吹自擂的啊。

何子良則是主動摟住我的腰, 讓我整個人可以舒適的趴在他的懷裡。

「當然了，何止是爸媽啊，舅舅也喜歡我！下月初的專家號我已經預約好了，到時候接舅舅來復診, 順帶帶著爸媽好好逛逛咱這邊的景點。」

一周後，在驅車回老家接我爸媽和舅舅之前，何子良特地發了條朋友圈：

「醜女婿也得見老丈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