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這種幾斤重的龍蝦肉,被改刀成了長寬都是三四釐米大的肉塊,滿滿的一口肉下嘴,更加添了足感。
就在一家五口吃的頭也抬不起來的時候,出門辦事的所長與韓偉也陸續回來了。
父親的領導與同事,田宓自然會做人,立馬麻利的去鍋裡裝了滿滿一海碗,邀請他們一起吃。
到最後,第一鍋煮出來的龍蝦被一掃而光,就連剩下的湯汁也被用來泡飯吃了。
飯後,所有人捧著肚子坐在凳子上休息,連起身散步都費勁。
所長年紀瞧著與田紅星差不多大,兩人做了幾十年的同事,關系很好,忍不住羨慕:“老田你是個有福氣的,宓丫頭手藝絕了,誰能想到龍蝦居然能這麼好吃...對了,丫頭有對象了不?我那...。”
閨女被誇,田紅星滿面紅光,剛要謙虛兩句,就發覺所長的話開始不對味了,他急忙打斷:“有對象了,有對象了!她大姐給找的。”
所長遺憾的咂摸兩下嘴,看著坐在對面隻是大方微笑的水靈姑娘,心裡越發可惜,他還想介紹給自家侄兒呢。
他那侄兒趕上了最後一批大學生,那可是正規警校畢業的,這幾年在縣公安局站穩了腳,前途一片光明。
就是對象不好找,眼光高的很,今年都29歲了。
本來他也沒想到老田家,畢竟是農村姑娘,還沒有工作,有些門不當戶不對,再加上他也有幾年沒見到宓丫頭了。
哪成想,今天再見到人,從前那個幹瘦的小丫頭,直接長成了大美人不說,還有一手叫人驚豔的手藝,性子瞧著也是大方恬靜,這是多好的妻子人選。
無奈自己開口遲了,好姑娘早早被人定下來也是正常。
見田宓已經帶著弟弟妹妹們開始收拾碗筷,等人離開,所長到底不死心,遞了跟煙給田紅星,小聲問:“老田,你跟我說實話,宓丫頭真訂下來了?訂的哪家?咳咳...這事關孩子們一輩子的幸福,咱們做長輩的可得打聽清楚男方的人品,我認識不少人...”
聞言,坐在後面喝茶的韓偉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田紅星哭笑不得,他哪裡不知道這老小子在打什麼算盤,但姑娘都跟人家婁團說好了,哪裡能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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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他是不打算多說婁團的事情,但所長這人他了解,慣來喜歡盤根問底。
與其等他天天煩自己,還不如主動交代了:“真訂婚了,是我大女婿介紹的。”
說到這裡,他又壓低了聲音:“丫頭還沒扯證,你也別說出去,對方是個大學生,正團級,北京人,宓丫頭過兩天就去部隊了。”
一連串的加持砸下來,徹底將所長撬牆角的小心思澆滅了。
面對老朋友,田紅星又將自己的不滿意點吐槽了下:“就是年紀不合適,我覺得太老了。”
這話叫蔫下去的所長立馬挺直了腰板,想來也是,正團級別,相當於地方上的縣委副書記了,年紀肯定不小,這麼想著,他又有信心了:“多大年紀了?”
田紅星嫌棄:“29歲了。”
所長:“...”
回招待所後,田宓隻來得及歇歇腳,就到了與姐姐約定的時間。
好消息,臥鋪票買到了,時間是三天後的下午兩點。
“...到時候會有人到汽車站接你,是你姐夫以前的戰友,他是滬市人,會送你去火車站。”
原身是第一次出遠門,但田宓不是,她出國都很多趟了,且基本都是一個人,完全不懼出遠門。
但是大姐擔心,她也一一應了下來,然後又問了些路上可能會碰到的問題。
“...你可以早一天出發,這樣時間更充裕,不然汽車要是在半路壞了,說不定就趕不上火車了...到時候你可以在滬市招待所歇一趟,時間夠的話,還能在那邊逛一逛,滬市繁華咧。”想到八年前經過滬市時,丈夫帶著她去大商場裡逛了一圈,哪怕沒買什麼東西,田雨也覺得長了見識,自然也希望妹妹能開開眼界。
田宓對於七十年代的滬市也很好奇,逐應道:“行,我到時候盡量早些去。”
“這事兒你自己決定就好,不過到了滬市後得給咱們來個電話報平安...也是不巧,你姐夫跟婁團最近忙的腳不沾地的,不然就讓他們隨便哪個去接你了...”田雨習慣性絮絮叨叨。
可千萬別,不管是姐夫還是婁團,田宓都不想讓人來接她,太尷尬了。
於是她岔開話題,與姐姐又討論了些路上會遇到的各種意外,才掛了電話。
等回去後,擔心自己忘記,田宓還特地拿出紙筆做了個攻略...
第二天。
早上九點多,田宓正在屋子裡收拾衣服往蛇皮袋裡裝,心中正琢磨要不要冒險去黑市買一個布包時,房門便被人敲響了。
大白天的,她便直接開了門。
看清門外站著的人,她吃驚道:“爸,您怎麼這麼早?”說著,人趕忙往旁邊讓了讓,示意父親進屋。
田紅星早上在單位接到二丫頭的電話,就騎車趕了過來。
進屋後,他將手上一個用藤條編制的,約22寸大小的箱子放在地上:“猜你沒有箱子,用這個裝衣服吧,身上再背個小挎包就夠了。”
這可真是瞌睡來了送枕頭,幫了大忙了。
這年代精貴的是皮箱,哪怕帆布包也比藤條的上檔次。
但田宓更喜歡這種純手工制作的箱子,好看又不惹眼,她揚起笑:“謝謝爸!”
田紅星擺手:“東西都收拾好了?”
“我也沒什麼東西,就幾件衣服。”
“明天早上幾點的車?”
聞言,田宓趕緊翻口袋,將一大早排隊買來的車票遞給父親。
田紅星看了眼,又還給閨女:“明天早上我帶盼娣跟向陽過來送你。”
聞言,田宓拿衣服的動作一頓,抬頭:“那...來娣呢?”
“當你爸還是二十歲小伙子吶,自行車帶兩個孩子夠嗆了。”田紅星在房間裡巡視了一圈,確定沒有什麼安全問題,才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
“您騎自行車來的?”
“嗯,快的很,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田宓掃了眼父親斑白的兩鬢,抿了抿唇沒說話,埋頭繼續從蛇皮袋裡掏衣服往箱子裡放。
送走父親,因為有了藤箱,田宓升起了不同的想法。
這一去北方,不知多少年才能回來,她做了最長的打算。
所以,躊躇了一會兒,她就又跑了一趟海邊,將小黃魚跟金條帶了回來。
田宓將黃金用衣服裹的緊緊的,聽不到一點晃動後,才將之壓在了箱子的最下面,然後放上衣服跟一罐子密封好的龍蝦肉,又將毛巾這些洗漱用品,用袋子裝好放了進去,直到將箱子塞的滿滿當當的,才蓋上蓋子,拎起來顛了顛重量。
唔...大概有五六十斤了。
以她目前比前世大了不少的力氣來說,也是有些重的。
不過,還能接受。
黃金這事情,田宓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在本地捐出去,哪怕以別人的名義,被劉向東查到她的可能性也很高。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她隻想著將之藏起來,而不是上交出去。
但這次去兩千多公裡外的北方,如果等到好機會,倒是可以上交給國家,這可是小幾十萬人民幣。
當然,她也有私心,一般這種情況,組織上都會給予一些獎勵,她想爭取一下。
七十年代初。
縣城的汽車站,大多地方還是磚木結構。
據說這處汽車站已經有了近二十年的歷史。
田宓覺得應該是真的,因為實在是太過破爛。
他們一行人算了時間,提前二十分鍾趕了過來。
進了車站,田紅星鎖好自行車,伸手欲接過二丫頭手裡的箱子。
田宓哪裡敢給他拿,這一下子,重量不就曝光了?
所以,她表情誠懇的拒絕了父親的幫忙,而是將另外裝著新棉衣棉褲的包裹遞給了他,又掃了眼盼娣,示意她過來搭把手。
盼娣雖然一頭霧水,但知道姐姐有秘密,比如她能賺錢這一點,於是,小姑娘什麼也沒問,麻利的幫姐姐一起抬。
田紅星不知道其中的官司,隻以為閨女舍不得他這個老父親,想著幾件衣服也不重,便樂呵呵的在前面領路。
等父親轉過身去,盼娣繃著的小臉立馬皺成了包子。
...好重!
排隊上車後。
田宓的位置靠前,是第二排靠窗。
她將箱子放在腳底下,又將包裹放在腿上,才趴在窗口讓家人回去。
見姑娘真的坐在了車裡,田紅星才有了孩子要離開的真實感,心裡突然就空落落的,眼底也盛滿了擔憂。
如果經濟允許,他更想親自送二丫頭去。
隻是,他跟過去,來回就要小一百塊,家裡攏共就隻剩下百來塊錢,得留著應急。
說不定還要安排老大結婚,哪一樣都要錢,他有六個孩子,不能不顧其他幾個。
但他又實在擔心,哪怕姑娘把臉塗黑了。
許是無所適從,田紅星忍不住就絮絮叨叨起來:“...在大姐夫家勤快點,眼裡要有活,還有你要相看的那男的,好好瞧瞧,人品最重要知道不?他那麼大年紀了,咱也不算高攀,別一開始就把姿態放的低低的...”
這些本應該是作為母親的欒紅梅告知女兒,此刻離別在即,田紅星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嘮叨個沒完。
田宓一直認真聽著,哪怕有些觀念她不認同,在這種時候,也沒有丁點兒不耐煩。
盼娣跟向陽也墊著腳,趴在車窗上,帶著哭腔,時不時的插上兩句。
離別最是傷感,漸漸的,被情緒感染的田宓也有點控制不住心底發酸,癟了癟嘴,要哭不哭的模樣...
好在司機跟檢票員來的很快,打斷了她的悲傷。
兩人先是黑著臉將趴在窗口送行的人全部撵走,才開始檢查乘客們的車票。
長途客運屬於國營單位,檢票員態度相當不好。
但田宓不在意,她還沉浸在離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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