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隨城搖頭，上車。

　　小孩邀請同班同學去家裡玩這其實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可上次在幼兒園見過那兩個大放厥詞的小崽子後，霍隨城就沒覺得這事有多尋常。

　　想起那倆小崽子一口一個“我要娶小小”，霍隨城冷笑。

　　大白天的做夢呢？

　　賓利緩緩駛入霍公館，下車的瞬間一股寒風吹來，吹得滿園的樹葉簌簌發抖。

　　霍隨城抬頭看了眼三樓方向，露天的陽臺玻璃大開著，寒風灌入，吹得窗簾飄出。

　　他走進客廳，對趙姨說：“趙姨，剛才我看到小小房間窗戶開著，最近降溫了，您注意一點，小小在家的時候不要把窗戶開了。”

　　“好，我現在就去關。”

　　“小小人呢？”

　　“在樓上老先生房間，陪老先生說話呢。”

　　霍隨城點頭，往樓上走去。

　　還沒到三樓，就聽到三樓霍老先生房間裡傳出霍小小郎朗稚嫩的童音，聽起來是在讀一個童話故事。

　　走到門邊，就聽到霍小小說：“爺爺，故事講完了，你好點了嗎？頭還疼嗎？”

　　“不疼了。”

　　“爺爺，我給你按摩吧。”

　　“你還會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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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從老師那裡學來的，老師說，按摩會讓爺爺舒服的。”

　　“好，你給爺爺按按。”

　　房間裡聲音靜了一靜。

　　“爺爺，這樣舒服嗎？”

　　霍隨城推門走進。

　　房間裡霍小小正挺直了腰跪在霍老先生床邊，伸直了手在他兩側太陽穴按摩著。

　　“爸爸回來了？”

　　“嗯。”霍隨城坐在床邊，“最近天氣不好，您注意身體。”

　　霍老先生笑道：“沒什麼大事，老毛病，天氣轉變身體就不舒服。不過有小小給爺爺按摩，爺爺舒服多了。”

　　“那我以後每天都給爺爺按摩！”

　　“好！”

　　霍隨城看著她按摩，沒說什麼，按了一會，老先生捉住她兩隻手，“好了，爺爺舒服多了，不用給爺爺按了。”

　　說完看向霍隨城，“有事？”

　　“沒什麼大事，是關於小小的。”

　　霍小小從床上爬下來，“我？”

　　“今天爸爸接到了兩個電話，一個是陸星辰他爸爸打來的，說周末想邀請你去他們家玩，還有一個是易謙他爸爸打來的，也是邀請你周末去他家玩，他們邀請的都是你，爸爸不能替你做決定，你想哪家玩？”

　　“他們真打電話了？”

　　霍隨城挑眉，“不然呢？”

　　霍小小有些為難，她其實還挺想出去玩的，隻是感覺去哪家都不好。

　　去易謙家，兩人本就互相看不順眼，周一兩人估計得打起來。

　　去舟舟家……可是是易謙先邀請的她。

　　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霍小小將希望寄託在她爸身上，“爸爸，我周末可以出去嗎？”

　　“爸爸是綁住了你的腿還是把你門鎖了不讓你出去？”

　　“……”裝，該裝的時候不裝，這個時候裝什麼慈父。

　　霍隨城似乎並不在意，“想好去哪家，爸爸給他們回電話。”

　　“爸爸！”

　　“怎麼了？”

　　“我去舟舟家，易謙會不高興的，我去易謙家，舟舟會不高興的，你說，我該怎麼辦呢？”

　　霍隨城給了她一個建議，“不如你周六去舟舟家，周日去易謙家，這樣，舟舟不會生氣，易謙也不會生氣，你覺得呢？”

　　霍小小眼前一亮，覺得這個辦法真的好極了！

　　她爸竟然如此開明，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太意外了！

　　“哇，好像是個……”辦法。

　　霍隨城眼皮一掀，“你想得倒美。”

　　“……”

　　“周末待在家陪爺爺，一周五天在學校見面還不夠？周末還要出去瘋？天氣好就算了，最近天氣這麼冷，總往外跑生病了怎麼辦？”

　　霍老先生不贊同的目光看著他，“她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你幹嘛這麼說她。”

　　“爸，您別管，在幼兒園一天到晚玩不夠，周末也不想在家多待會，是家裡長了刺還是你腿安了風火輪這麼闲不住？既然你不知道去哪家，那就在家呆著。”

　　霍小小暗中送了她爸一個白眼。

　　不想讓我去就明說，繞一大圈最後非得說我兩句心裡才舒服是怎麼的？

　　“不去就不去嘛。”

　　霍老先生見霍小小不太樂意的小臉，“行了，讓她去，家裡有什麼好待的？天天待在家不膩？出去玩一玩多交兩個朋友，我看挺好的。”

　　“霍小小。”霍隨城等她表態。

　　霍小小哪裡還想去，當即表態，“爺爺，我不去，我要在家陪你！”

　　“好，周末爺爺給你講故事。”

　　霍隨城起身，“爸，您好好休息，我還有事，先忙了。”

　　“去吧。”

　　霍隨城前腳離開給易揚和陸勵行兩人回電話，後腳霍小小就站在三樓的挑高走廊，偷聽她爸打電話的聲音。

　　“不好意思，周末的事我問過小小了，她不去，說要在家陪她爺爺。”

　　“……沒什麼大事，老毛病……嗯，再見。”

　　“不好意思，周末的事我問過小小了，她不去，說要在家陪她爺爺。”

　　“……沒什麼大事，老毛病……嗯，再見。”

　　兩個電話一個說辭。

　　霍小小嘆氣，她其實是想去的。

　　周六去舟舟那，周末去易謙那，又不是不行。

　　

第五十七章

　　步入深秋, 氣溫驟降。

　　前幾天還是秋風氣爽的天氣，一晚寒流南下，滿園的綠植簌簌發抖, 在瑟瑟寒風的裹挾下，枝葉飄零。

　　霍小小房間鋪了厚厚的一層地毯, 衣帽間裡的衣服也從秋裝換成了冬裝。

　　早上臨出門前，霍隨城看著窗外在寒風中搖曳的樹枝, 一邊整理著領結, 一邊叮囑霍小小, “昨晚降溫，外面這麼冷，今天在家好好陪爺爺，不要總跑出去玩，聽見了嗎？”

　　霍小小百無聊賴拖著聲音，“聽見了——”

　　等霍隨城出門，霍小小這才無奈給易謙和舟舟打電話。

　　昨天她爸雖然打電話說了她不會出去玩的事，但想想, 還是親自給他們打個電話吧。

　　電話手表剛撥通易謙的電話，立馬就接通了。

　　“喂小小！你……你給我打電話幹嘛？是想來我家玩嗎？”

　　“不是，我爸昨天不是給你爸爸打過電話了嗎？我今天去不了。”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易謙語氣聽起來蠻失落的, “哦，我知道，我還以為你今天給我打電話, 是你改變主意了。”

　　“沒有，我就是想打電話給你說一聲，我不去了，對不起呀，最近好冷的，爺爺身體不好，我要在家陪他。”

　　“霍爺爺身體不好嗎？”

　　霍小小輕聲“嗯”了一聲。

　　“那……那我去你家玩好不好？”突然想到這一茬，易謙聲音登時激動起來，“我想去看看霍爺爺！”

　　“可是這麼冷，你爸媽會讓你出來嗎？”

　　“會的，他們會同意的！”

　　“可是我這裡也沒什麼好玩的。”

　　“沒關系，我給你帶好吃的過去！”

　　“那陸靖一他們呢？”

　　“他們……他們……我是明天邀請的他們，今天我一個人在家呢，我過去找你玩好嗎？”

　　霍小小想了想，“那你等一等，我去問問我爺爺，如果爺爺同意的話，那你就來吧。”

　　“好，那你待會記得打電話給我哦！”

　　“嗯！”

　　掛斷電話，霍小小去了霍老先生房間。

　　房門半開著，房間裡有一名醫生和護士在，每天準時來給霍老先生檢查身體。

　　醫生將聽診器從自己耳朵上拿下掛在脖子上，笑道：“老先生，您身體保持得不錯，我之前就說過，身心愉悅對您的身體大有好處，看來最近您心情不錯。”

　　霍老先生臉上掛著笑，“是啊，我那小孫女古靈精怪的，想生氣也生不出來。”

　　霍小小推開門，跑到床邊，看著醫生和護士，詢問道：“醫生，我爺爺身體怎麼樣了？好了嗎？”

　　醫生在醫學界還算年輕，看起來三十多的樣子，穿著一身白大褂，笑著對她說：“你爺爺身體很好，不用擔心，不過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不能吃太油膩的，不能吃太甜的，也不能生氣，不能勞累，但平時得多下床走動走動，保持身心愉悅，爺爺能長命百歲。”

　　“長命百歲！”霍小小回頭看霍老先生，“爺爺你聽見了嗎？以後你要聽醫生的話，不吃油不吃糖，不生氣不勞累，還要下床運動運動。”

　　霍老先生眼底的笑容盡是慈祥和藹，他摸了摸霍小小的小腦袋，“好，爺爺聽醫生的話，長命百歲，以後還要陪小小長大的。”

　　護士在一邊已經整理好了醫務用品，醫生適時告辭離開。

　　等房間裡隻剩下霍小小和霍老先生兩人時，霍小小這才對霍老先生說：“爺爺，剛才，我給易謙打電話，他說，他說待會要過來找我玩，可以嗎？”

　　“可以啊，當然可以，爺爺也好久沒見過易謙了，你讓他過來玩玩。”

　　“好！”

　　霍小小電話手表撥通易謙的電話，“歪！易謙，爺爺同意你過來玩。”

　　“是嗎？那我馬上過去！”易謙的激動隔著電話都能想象得到。

　　“你爸媽同意嗎？”

　　“同意！他們同意。”

　　“那好，待會見。”

　　“待會見。”

　　霍老先生看她手上戴著的電話手表，笑道：“這就是你的小手機？怎麼平時在幼兒園沒給爺爺打過電話？”

　　“……”霍小小將電話手表取下來，“因為平時爺爺在休息，所以我才沒有打擾爺爺，但是爺爺你看，爸爸和我說，如果我想爺爺了，就在爺爺的頭像上點一下，爺爺的手就會動一下，你看，像這樣，爺爺，你也點一下。”

　　霍老先生在自己頭像上點了一下，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果然震動了一下。

　　“爺爺，你肯定經常看見手機震動了是不是？那就是我在想你。”

　　平時不怎麼拿手機所以也沒怎麼看到手機震動的霍老先生笑了笑，“對對對，難怪爺爺手機經常震動，原來是小小在想爺爺。那待會易謙要來玩，你不去讓趙姨做點好吃的？”

　　“對！易謙說給我帶好吃的，那我去找姨姨做點好吃的招待他！”

　　“去吧。”

　　霍小小轉身就往外跑。

　　“你的電話手表。”霍老先生舉著她電話手表，說：“慢點跑！”

　　“好！”

　　蹬蹬蹬下樓。

　　剛將電話手表放到一側，就有個叫舟舟的小朋友給她打了個電話過來。

　　“小小，你來電話了。”

　　廚房在一樓，房間在三樓，這喊話怎麼聽得見。

　　霍老先生掀開被子起床，站在三樓挑高走廊，往下喊，“小小，你來電話了。”

　　“爺爺你幫我接！”

　　霍老先生無奈笑了笑，接聽。

　　“歪，小小！”

　　“你是舟舟嗎？我是小小的爺爺，你找小小有什麼事？”

　　“爺爺……”電話裡聲音詫異，緊接著一陣慌亂的聲音小聲響起，可以想象是捂著電話手表卻沒捂嚴實，聲音從指縫裡漏了出來。

　　“媽媽，是小小的爺爺，我我我……我該說什麼？”

　　一個清澈婉轉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小聲說：“要問爺爺好，該說什麼說什麼，別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