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醫,這句話適合她。
她對這方面也有興趣,路老的家傳醫書在她手上,李煦帶回來的那幾本是補充,她有孕以來一直都在養身,闲暇時間多,研習醫書的時間也多,鍾華甄想要的練習之物侯府也不缺,她有天賦,很多老大夫都承認過。
“書我是快翻爛了,裡面所寫所繪,我皆銘記於心,你也知我自小認識的藥多,少有出錯的時候,治你們的傷肯定不成問題。”
李煦慢慢躺下來,他鑽進被子,枕著自己結實手臂同她面對面,道:“這樣便行,你身子不該勞累,但你留在別處,沒有我護著,我真的不放心。”
“孩子你就不管了?”鍾華甄無奈了,“你做父親的不陪著,我這個做母親的,還想好好管教。”
她話音還沒完,李煦就突然靠近吻她一下,讓她心髒漏跳一拍。
鍾華甄抬眸和他對視,小聲問:“你是要幹什麼?”
“我接到消息,說突厥最近的風聲慢慢停了下來,我猜想大概是他們那邊的鬧局已經平定,”李煦看她細致的臉龐還透著蒼白,開口說,“外祖父死於突厥人之手,我答應給外祖母一個交代,必定要活捉兇手到她跟前,徹底給你洗清冤屈。”
鍾華甄眼中的情緒看不清楚,她的指尖微微縮起,她隻問:“你要帶我對戰突厥?”
“你陪我一起去,”李煦沒有避讓她的視線,“不要怕,我護你。”
鍾華甄的頭慢慢避開他,“我什麼都不會,隻會拖累你,如果從神武營中被抓,隻會損你顏面,讓大蓟蒙羞。”
她已經被抓過一次,有自知之明。
李煦將她抱在懷裡,讓她靠著自己硬實胸膛,鍾華甄一愣,仰頭看向他,李煦又扯了扯被子,把她蓋住,不讓風吹到她。
他這次好像比從前要好一些,身上沒受什麼大傷。
鍾華甄頓了頓,手輕撫上他的小腹,她在青州被刺殺那次,小腹被人砍傷。那幾本醫書都是沾血的,她每每看到都覺難受,隻恨不得自己是神仙,能一下就治好他的傷口。
李煦說:“華甄,你是在我身邊,如果讓別人搶走你,那是我沒用,你覺得事情有可能發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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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不太可能,他是李煦,不是別人。
鍾華甄的手輕輕摟住他的勁腰,還是害怕那天聽到消息時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掐住跳動的心髒,讓她大腦無法思考,眼淚決堤時,甚至什麼也不想要了,唯一的念頭是自己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能見到他?
她這一世從未有過那種絕望的體驗,現在隻要回想起來鼻尖就是一酸,她在乎和不在乎的,一切都顯得那麼微小,隻是頃刻間就會消失不見。
鍾華甄已經死過一次,這幾天腦子也在想該做什麼,她不想在自己的未來留下遺憾,若是和他在一起有罪,她來擔便是。
她想告訴他,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再是短暫地陪在他身邊,想長久的和他呆在一起。
鍾華甄騙不了自己,她果真很喜歡他,無法離開他的喜歡。
她實在怕了,怕得身體都在顫抖。
李煦好像能察覺到她的想法一樣,他摟她的力氣慢慢大了,又松下來,道:“你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還是知道你的,朝中有大臣看著,魏函青說話了得,有些別有用心的老官員都奈何不住,我半個月要回雍州戰場,這些日子我會好好陪你。”
鍾華甄抬頭看看他,咬住唇,應出一聲,“我也想見你。”
李煦低下頭,薄唇輕點一下她額頭,“威平候沒做完的事,我會完成,事情交給我就行,你不用拘泥。”
鍾華甄靠他緊些,“我……”
“上一輩的事與你無關,我扛得住。”她是他的人,日後也將會是大蓟的皇後,他愛她,不會冒險讓她再出事。
寂靜的深夜來臨,鍾華甄剛剛生孩子沒多久,李煦也不可能做什麼,他隻是摟住他,想一直抱著她。
鍾華甄為了鍾家已經做出太多犧牲,先帝所做事帶來的後果他不會逃脫,但他也不會認上一代的麻煩。
他幫她拉住衣襟,忽地發覺她剛才壓靠自己胸膛,擠出的奶水沾湿一小塊衣服。
李煦手一僵,沒告訴鍾華甄。
他慢慢抬手,嘗了嘗味道,越發覺得熟悉。
鍾華甄沒看到,不解問句怎麼了,李煦喉結微動,問:“孩子剛才吃飽了嗎?要是有剩下的,我可以幫忙,感覺有點像上次喝過的牛乳。”
鍾華甄臉倏地紅到脖子,她捂住胸口,又覺自己遮不住,便去捂他的嘴,兇道:“不許再說亂七八糟的話。”
……
李煦說話是大膽,但鍾華甄拗不過他。
也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府裡請來奶娘之後,他就不讓鍾華甄再喂孩子,偏偏她每日吃的又是補身的藥,到最後隻能讓他幫忙。
他也不是無理取鬧,甚至開始學著給她熬粥,當鍾華甄聽到他燒了半個廚房時,都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心想廚房的哪是他這祖宗能進的地方?
啾啾的名字由李煦來起,但他委實是沒有半點女兒心,起了一堆壯漢名,最後還是長公主疼外孫女,給孩子起名叫菡萏,沒說姓什麼。
李煦在鍾華甄這待得也不久,短短半個月轉瞬即逝,他要離開那天,鍾華甄披著厚羽大氅,抱著孩子前去送他時,還哭了一場。
他騎著馬,彎腰在她耳邊說句等我回來娶你。
鍾華甄紅著眼眶點頭。
侍衛在門口等候,看到李煦下了馬,他把底下兩個孩子都抱了抱,小七好像也知道他要去危險的地方,抱著李煦的腿仰頭說一路平安。
李煦從懷裡掏出一把光滑的小木戟玩具,放到小七手中。
李煦沉聲說:“照看好娘。”
他又看了眼鍾華甄,對她點頭,上馬離去。
鍾華甄遠遠就看見他回頭幾次,眼淚又湧了出來。
李煦這次出徵,是用了猛勁。
鍾華甄在府裡聽他的消息,次次都覺得驚險,怕他哪裡又傷到了。但他每次來信都說自己沒事,讓她注意養好身體。
神武帝的名頭越傳越響,他手段高,攻其不備時總有妙計,昭王察覺自己有敗像後,立即要和突厥暗中聯手,但李煦要快一步斬斷兩者聯系。
鍾華甄聽李煦說起昭王的行為就覺後背生寒,烏黎不是等闲之輩,真給了他進雍州的機會,那再想驅逐,便是不是容易的。
戰場消息多變,時而驚險,時而平淡,昭王手段一直了得,他迎敵多年,經驗自比李煦要豐富。
這是一場難打的硬仗,耗費心神,如果沒有強有力的意志支撐,或許早早就被昭王吞並。
李煦永遠是勇猛無畏的那一個,殺敵無數,用計謀略,縱使打得久,但他手上無一敗仗。
當昭王戰敗的消息傳到侯府中時,已經是大半年後。
第101章
從一個在京中沒有太多兵力的太子, 到把大蓟的土地收入麾下, 李煦用了快五六年的時間。
昭王敗是敗了, 但他也沒讓李煦好到哪去,神武營的傷亡在李煦以前指揮的戰爭中是最重的。
突厥那邊剛剛安定,二王子登基之後便立即整兵打算攻雍州, 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擱置。
昭王底下能人諸多,沒幾個是庸人。
李煦對他身邊的能士感興趣,不過挖不過來, 便歇了心思。他派人四處查探找到造器的匠人, 可那些匠人忠於昭王,不願為李煦所用,選擇毀掉心血之物, 自盡而亡。
事情被昭王傳出去, 變成了這些人被神武營威脅虐待而死,徑直把暴君的帽子扣在了李煦頭上。
也多虧李煦治軍徵戰嚴格,一直沒出過什麼問題, 要不然這罪也真到他身上摘不掉。
隻不過昭王亦是好名聲,旁人對此事便半信半疑。
李煦沉得住氣,逐漸和青州匯合之後, 整編新軍,勢不可擋, 徑直將昭王向突厥求救助的後路斬斷, 一步步包圍縮進, 最後將他們困在一座大城中。
盧將軍稱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行軍打仗甚至勝於威平候。
昭王被困,再無勝算。
李煦打完勝仗後沒多久,鍾家世子病重未愈,英年早逝的消息也隨之慢慢傳開。
鍾華甄身體一向體弱多病,舉世皆知。
青州的人知道鍾世子去京城為先帝吊唁,恭賀新帝登基,途中路途遙遠,感染風寒,救治不及時,開始生起大病。
後來要回青州時,又因重病不能趕路,在途中耽擱了一年多,最後還是沒熬下去,幸而鍾華甄膝下有個長子,也算欣慰。
鍾華甄則以長公主外家侄女的身份久住在鍾府,名義上來說,她還得稱自己一句表哥。
啾啾最後還是跟她姓了鍾,她隨口跟李煦提過這件事,李煦沒過多久寄了一個銀手镯過來,刻有啾啾的名字,姓氏為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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