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李煦正坐在鍾華甄對面,擦拭鋒利箭镞——他對刀劍武器的喜愛遠遠勝過於人,東宮中的利刃數不勝數。


  他抬頭,打量她道:“你心中無人能比得上我,這等廢話不用說我也知道,但我要做什麼,也輪不到……”


  馬車突然顛簸一下,鍾華甄沒坐穩,跌到他結實腿上,李煦眼疾手快,手中箭镞飛速閃開,卻還是差點劃到她的脖頸。


  外面喧囂一陣,車架突然停下來,墜在馬車門的流蘇搖晃一下,李煦扶鍾華甄的背,丟下箭,耐著脾氣問馬夫:“怎麼回事?”


  “有人作祟,”馬夫聽出他平淡語氣下的怒意,忙答,“是近日出現一伙流民,突然從旁邊冒出跪在地上,已經被侍衛拿下。”


  李煦的大手護著她,鍾華甄怕他發現異常,手撐馬車絨毯坐正,離遠一些。


  她抬手輕掀窗幔一角,側身往外看,見寬敞的道路上有十幾個衣衫破爛的人哭哭啼啼,被侍衛用刀抵住,回頭對李煦道:“怕是有什麼事發生。”


  李煦身邊的侍衛武功高強,數量不少,現在快回城,挑這個時候刺殺不大可能。


  京兆尹周吝注重表面繁榮,雖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但在這種地方出現流民,也不太像他會出的疏漏。


  李煦沒說話,他捏起她下巴湊近些,鍾華甄身子僵了僵,抬起手按住他肩膀,不敢亂動。她這年紀特殊,沒長出喉結也正常,但李煦的呼吸很熱。


  他檢查她纖白頸部,發現有條極細的血線,不仔細看都看不出。


  鍾華甄背部微微後靠,她束發的青帶垂在肩上,搖頭說:“我沒事。”


  他松開手,對外說:“壓回去審問。”


  外頭侍衛應:“是。”


  鍾華甄抬手撫著脖子,忽略剛才的熱度,低聲開口問:“明明三皇子先行一步,怎麼偏偏攔著你?”


  李肇沒道理邀李煦,錢將軍屬大司馬麾下,大司馬年事雖高,但與李肇多有往來,所說的話是他們指使也不足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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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看來是我想得不周到,”李煦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他彎腰把剛才丟開的箭放回箭袋,“你身子差,經不起折騰,明天在家好好修養,我就不找你出去玩了。回家多吃些,看你腰細成什麼樣?坐都坐不穩。”


第5章


  於鍾華甄而言,京郊一行隻是普普通通的散步,安分睡一覺,什麼都不用做,那些賽獵的事輪不到她這個病秧子。


  李煦和李肇間到底發生什麼她也隻是猜個大概,沒細問。她還不想招惹麻煩,等回到府中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府門前的兩隻英偉石獅藏匿在灰暗之下,羊皮燈籠中透出的光亮隨風輕輕搖晃,大門侍衛林立,森嚴肅穆。


  鍾華甄慢慢從豪貴舒軟的車架中下來,手裡多出一塊羊脂玉佩,刻著煦字。


  侯府臺階打掃幹幹淨淨,一輪淺淡的圓月掛在天上,月光皎潔。她的容貌本就出色,如水月光柔化臉龐,又多出幾分曼妙的姿色,瓊鼻細眉。


  鍾華甄剛才要下來時,李煦隨手解下自己的玉佩,打著哈欠徑直丟進她懷裡,讓她佩戴出門。


  這是他的東西,長眼睛的人都認得出來。


  她心覺太過,這種貼身的物件,不是給就能要的。但她也知道他的脾性,不好直接退回去,隻能先收著。


  侯府前的馬夫牽動韁繩,高大馬匹拉著馬車回東宮,窗幔下的流蘇輕輕搖晃,等馬車不見了蹤影,鍾華甄才進府。


  小廝平福提著燈籠,等候在大門前,他是從小就跟在鍾華甄身邊伺候的,素來膽小怕事,看見她後就趕緊道:“世子,長公主說讓您回來直接去佛堂,您今天回遲了。”


  鍾華甄從前在宮中陪同李煦,長公主怕她出事暴露自己,讓人每天準時送她回府,不得耽擱。若是遲了,便要罰跪。


  她十一歲那年跪暈過一次,昏沉入睡整整三天,長公主也三天沒睡,自此後便再也沒罰過。


  鍾華甄把玉佩放回袖中,輕撫頸上淡淡的疼意,開口問:“怎麼了?”


  她脖子還是被劃到了一些,傷口不大,但李煦剛才還是給她上了藥。他力氣真的很大,再怎麼注意也小不下來,硬生生讓她感覺到了疼意。


  “執金吾鄭將軍的夫人今下午來了一趟府中拜見長公主,帶了鄭小姐過來,旁敲側擊問您的婚事,還想交換庚帖,說鄭將軍十分看好您,”平福低聲道,“長公主沒答應,說全部看您的想法,小的瞧鄭夫人那樣,似乎沒打算放棄。”


  漆黑夜色籠罩四周,鍾華甄停下腳步,問道:“鄭邗?”


  平福忙點頭道:“是鄭將軍。”


  執金吾鄭邗,四十有四,生得人高馬大,是大司馬鄭質的大兒子,貪好嬌弱女子,有時男女不忌,雖品德有缺,庸俗無能,但依舊憑借大司馬長子的身份,掌京外御林軍守衛,領執金吾重職。


  鍾華甄稍稍驚訝,拋去其他不說,大司馬位高權重,偏重三皇子,與太子一派對立,無緣無故,鄭家怎麼會想和她這個明顯東宮一派聯姻?被拒豈非落面子?


  鍾華甄的手很白,放在頸部,她想了想,隻說:“我知道了。”


  青石板地平整,路邊秋葉積散,平福提著燈籠,抓頭撓耳,他是伺候鍾華甄的小廝,平日就是個空啞巴不會說話,如果心中藏事,一看便知。


  鍾華甄放下手,問一句:“還有什麼事?”


  平福是個憋不住話的,張口就說:“世子,您別嫌小的嚼舌根,小的也是不小心聽鄭府下人說的,鄭將軍虎背熊腰,偏好嬌小柔弱的女子,整個京城都知道,誰都不敢讓他瞧見自家才出落的女兒。這位鄭沐鄭小姐據說不是他親生,但頗得鄭大人寵愛,和他一起同吃同住兩年,鄭府沒幾個敢外傳。您說都這樣了,哪還是個清白女子?”


  鄭邗有一個二弟,小他十歲,在京城任職。膝下兩個庶女,一個遠嫁兖州,另一個剛滿十八,就叫鄭沐,十六歲才從莊子接回來,在外有雅名,舍不得外嫁,一直留在府中。


  鍾華甄立在門廊下,她轉頭看著他,淡聲開口:“妄議朝廷命官,重者死罪,若是以後傳出去,你的性命,我也保不住。”


  京城的水很渾很濁,諸府私事隱蔽,聰明人都知道什麼叫一耳進一耳出。


  平福急急搖頭,保證自己沒和別人說過。


  “這月月錢罰了,小懲大誡,勿要再道聽旁說,以免殃及性命,”鍾華甄要走的時候又頓了步子,從袖中拿出玉佩交與他,“把這個拿給南夫人,不要讓母親發現。”


  長公主不會喜歡看到她身上有這種東西。


  平福老實慣了,他手上的燈籠隨風晃動,抬手用袖擦臉上緊張出的汗,接過玉佩放進懷中回:“小的知道。”


  ……


  長公主倉促之下讓鍾華甄做這世子之位,為了瞞過眾人,自然早早考慮過婚事。


  身份太低惹人懷疑,門當戶對更加不適,都不行。思來想去,便說全看鍾華甄自己的想法,不會強求。


  佛堂設在長公主偏院,香火的素煙淺淡,正前立威嚴的佛像,銅制纏枝蓮紋路燭臺上紅燭亮光昏昏暗暗,帷幔掛起,底下蒲團幹淨。


  鍾華甄跪在蒲團上合手而拜,燃香輕輕插入香爐,白淨臉蛋被淡淡的燭光映照,細眉長睫。她樣貌俏,瘦腰一搦。


  長公主站在她旁邊,缟衣簪發,手有一串光滑念珠,她看著鍾華甄精致側臉,開口道:“甄兒,平福應該同你說了。”


  鍾華甄起身,點頭:“說了。”


  “京郊灰塵僕僕,今天風也大,”長公主道,“我讓人提前為你備水沐浴。”


  鍾華甄手一頓,“勞母親費心。”


  “鄭吳氏說鄭沐大你三歲,體貼入微,你身子差,若是有緣,正好可以照料你身子,”長公主讓她一同回正屋,“我雖不理京中事,但也知大司馬家亂成什麼樣,鄭吳氏膽子沒那麼大,突然造訪,怕是鄭家有異動。”


  鍾華甄跟在她身旁,道:“鍾家因我緣故追隨東宮,便是有姻親也改變不了,太子不會讓鄭家的人嫁進鍾家,再說女兒家名聲要緊,他們若是被拒,反倒落得下乘,不像大司馬風格。應該是有人私自做的主,我想以後應當不會再有人來,母親不用多慮。”


  皇帝正值壯年,雖無明君手段,但也算勤政親民,無論底下再怎麼暗湧起伏,也沒人會當天下諸人造亂,師出無名,隻會留下千古罵名。


  鄭邗是大司馬嫡長子,從小就是京城的紈绔,二十多開始位高掌權,無法無天,打死人無罪,強搶民女,結果以前招惹過太子,被太子當玩樂戲玩幾天,自此夾著尾巴做人消停幾年。


  他從前時常關注她,看她的眼神總有隱藏不住的驚豔。今年年初的時候鍾華甄還見過他一次,他還是以前的老樣子。


  鍾華甄不會賭自己的運氣,小心提防,當年他招惹上太子,也有她的緣故。


  長公主的裡屋寬大,備有半人高的紫檀木浴桶,用嵌玉長屏圍住,檀色帷幔落下。


  鍾華甄在這喝了碗暖身子的雞湯,看紗燈明明滅滅。婢女輕輕拿開紗罩,用銅針挑開燈芯後,退了下去,屋裡隻留個羅嬤嬤伺候。


  她輕輕放下手中白勺,起身走進屏風,羅嬤嬤隨她進去,給她寬衣。


  羅嬤嬤是長公主的乳母,慈眉善目,手腳利索,看著鍾華甄長到大。鍾華甄的繡雲紋青衫搭在一旁,她身形纖柔,身子也發肉得快,抹胸把胸前白白的軟團勒出紅痕,羅嬤嬤瞧著就心疼極了。


  “世子可是累壞了?背上都有一片紅,今晚睡覺別穿太多衣服,”她心疼解開束胸,“您是有福氣的,幾月未見身子又長了些。”


  鍾華甄滿頭青絲如瀑般,垂在孱弱的細肩,遮住胸口的飽滿,細眉像畫出來般,眉目間含女子風情,她搖頭輕道:“年紀到了,日後會好些。”


  羅嬤嬤是過來人,自知這日子還很長,要是再過幾年,就藏不住了。


  長公主坐在紅木圓桌旁,輕抿茶水,聽屏風內水波聲澹澹,有嬌嬌的一聲吸氣,聽起來很是舒服。


  她慢慢放下茶杯。


  羅嬤嬤從屏風繞出來一趟,同長公主搖頭。


  楠木燈架的燈光朦朦朧朧,浴桶中熱水氤氲,她藕白雙臂趴在浴桶邊,瓢匜放在木桶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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