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提倡自由戀愛。


他愛上新派小姐,還要把我送到法蘭西接受新式教育。


我把剛寫好的白話文小說寄出去,心想:


「還有這等好事?」


……


後來,他把報刊砸在我面前:「每天罵我最兇的筆名是你?!」


1


五四運動以後,掀起了一股自由戀愛和自主婚姻的風潮。


像我和趙齊衢這樣的包辦婚姻,是最為他這種新派學生所唾棄的。


他帶著留洋回來的安娜小姐,趾高氣昂地說:


「我會想辦法取消婚約,作為補償,我會送你去法蘭西讀書。」


安娜小姐站在他身邊眼神挑釁地看著我。


我看著她露出雪白肌膚的低領小洋裙。


心想:「就算百年後,一般人也不敢這麼穿的,這可真是個摩登的年代。」


2


我的新思想都來自我的私塾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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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是個老派人物卻很聽他的話。


先生經常憤憤不平:


「我以為我來了就能改變歷史!


「沒想到來早了!民智尚未開化!


「早個幾百年我能工業革命,晚個幾十年我能上陣殺敵,可是現在就隻能寄希望於你們這一代了!」


我撓撓頭,心想一般望子成龍的長輩都是這種心態。


自己做不到,就寄希望給下一代。


但是人應該明白,不僅你自己是個普通人,你的下一輩十有八九也是個普通人。


3


不過好歹他教會我很多新思想,我動筆寫小說也是受他的影響。


我的筆名叫柏露。


十四歲的我剛在某報刊上發表了我的第一部小說《飄搖城》。


寫的是一個落魄的貴族小姐和一個新派學生的愛情故事。


這個時代,很少有像我一樣真正地用女性視角去寫小說。


現在大多女性視角的小說,都是些男性作家寫的豔情故事,比較香豔的那種。


什麼《香閨密記》《偷香》《姨太太回憶錄》的最是暢銷。


我的文章勝在新,而且確實有那麼點東西。


有文壇大家評論說:「柏露的文新奇且有趣,她筆下的人物離經叛道卻別有一番魅力。也讓我們第一次看到,哦,原來女人是這麼想的。」


4


我不僅寫小說,還會寫一些散文和評論。


比如有一位大家曾寫了一篇《論他媽的》。


我就寫了篇反擊《論他爹的》。


文章大意是:


「古人雲,養不教父之過。為何罵人隻論他媽的,要我說,就該說他爹的……」


通篇下來,祖宗十八代都湊不出一個爹來。


有評論家說我的文字——「三分刻薄三分譏諷四分狂妄自大」。


我大言不慚回復:「民國文壇刻薄共一石,我獨佔八鬥。」


所以你看,趙齊衢敢得罪我,主要是他不知道我戰鬥力有多強悍。


5


幾年後,我學成歸來。


我現在不僅會用白話文罵人,我還會用法語罵人了,並且交了好多個會白話文和法語罵人的朋友。


可我都回來了,趙齊衢還沒解決婚約問題。


他爹和我爹都不同意取消婚約。


所以隻能拖。


在法國這幾年我也一直投稿寫小說。


隻是這幾年我寫的小說裡,女主角總會先愛上一個油嘴滑舌、好色下流的男人,然後在傷心欲絕之後再遇到風度翩翩的男主角。


有讀者對相似情節提出質疑。


我說:「就像羅密歐在遇到朱麗葉之前還愛過羅瑟琳,有前任才能體現出現任的好和合適。」


前任當然有幾分參照了趙齊衢的形象,不過到底有幾分不好說。


趙齊衢對此毫不知情。


6


幾日之後,我在報刊上發現了一篇雜文評論。


雜文的筆名是古道。


寫的內容卻直批我的小說:


「餘某日闲來讀書,友人力薦的是當今暢銷小說《飄搖城》。


「本以為是本戰爭小說,沒想到卻是借戰爭為背景的愛情故事。


「如今山河破碎,國家危難,吾輩不思進取,竟還滿腦子情情愛愛!餘羞與此等人為伍!……」


一篇文章大批特批,把我的《飄搖城》說得一文不值。


我氣血上湧,當場奮筆疾書,怒寫兩千字反擊!


「今日翻開報刊一看,頓覺雙眼刺痛——


「原來是條斷脊之犬在狺狺狂吠,吵到了我的眼睛。


「有的人做了人就想成仙,生在地上就想上天。


「你報你的國,我寫我的書。你有闲情在這裡罵我,不如想想為什麼大家都愛看我的書,而你的筆名鮮為人知!


「你罵我莫不是想要借我的名來出名?」


7


古道很快又寫了一篇文章:


「你筆名之下究竟何人!


「是否是倒吾輩意志的賣國賊?


「你敢不敢報上姓名地址,我們當面會戰!」


我撸起袖子就反駁:


「何須知道地址,你還要上門揍我不成!


「我沒素質是我個人原因,和我是哪裡人、姓什麼、誰生的沒有任何關系。


「文化人的事情當然用文字解決,我們的戰場就在這裡,休想上門揍我!」


8


一來二去好幾回,到後來演變為隻要是古道發的觀點我就反駁。


在罵人這件事上我沒輸過。


託古道的福,我還罵出好幾篇知名文章,甚至這幾篇文章被同在法蘭西留學的好幾個朋友誇贊過。


反觀古道,罵人都罵不出什麼新意來。


無趣。


直到某一天,趙齊衢殺上門來。


抓著我哥的領子就問:


「你就是柏露?」


9


下一秒趙齊衢被我哥按倒在地上。


我哥是個練武的。


私塾先生住在我家,對我倆寄予厚望。


我學文,他學武。


一掌下去,趙齊衢還瘦弱的少年身軀頓時被壓制,隻能像隻脫水的蝦瞎蹦跶。


我衝出去,假模假樣阻攔:「哥,輕點,他還是個十八歲的孩子。」


趙齊衢目眦盡裂:「此仇不共戴天!」


我哥滿臉疑惑,問我什麼情況。


10


趙齊衢的筆名就是古道。


他是偷偷跟著報社送信的找到我家的。


這小子在某些事情上頗有些锲而不舍。


雖然大部分時間腦子並不太好,善於在別人最擅長的領域挑釁對方。


我把事情來龍去脈跟我哥說了,並且要求他保守秘密。


坐在沙發上的趙齊衢,看了看孔武有力的我哥,再看了看弱不禁風的我。


趙齊衢最終把視線對準我哥:「你還不敢承認麼?」


我哥看了我一眼,然後昂頭:「對,我就是柏露。」


11


這個年代,很多文人都喜歡取一些性別相反的筆名。


很多著名男作家取過「XX 女士」「X 芬」「X 珍」這類筆名。


一問起來,有的是為了好玩,有的是為了不被封號。


雖然我的文章有很強烈的女性特徵,但是我罵起人來不太像個人。


所以比起弱不禁風的我,好像他更願意相信那個把他噴得上火的人是我哥。


趙齊衢確認了之後,兩人開始了激烈線下對罵。


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再到理想抱負。


「對,要實業救國!要有自己的軍隊!」


等到茶上到第三壺的時候,趙齊衢啞著嗓子:「不承想,你我的志向竟然一樣。以後你就是我哥,我就是你弟!」


在我的百般阻攔下,兩人才沒有當場結拜。


12


再次在報刊上看到古道,他竟然在誇我:


「餘再次借閱柏露文章,發覺也不全然是狗屁。


「起碼其中《秀秀》一文尚且可取,山城少女為愛抗爭,這是什麼精神?


「這是一種能夠反抗壓迫,一種自由覺醒的思想精神!」


正巧此時有編輯來找我商議出版事宜。


編輯:「柏露,這次再版,還是上次同樣的排版,幾篇小說合集,你看看有沒有問題?」


我打開之前刊印的,翻到《秀秀》那篇:


「別的沒問題,就把這篇刪掉吧。」


13


再版書出來的第二天。


果不其然客廳裡又響起了我哥和古道的對罵聲。


罵著罵著竟然又開始惺惺相惜。


趙齊衢很疑惑:「伯諾兄,為何我隻有和你面對面聊天的時候才覺得我們思想一致?」


我哥有點累了。


他半耷拉著眼睛,喝了口茶喊:「秦露萍,下來陪趙小少爺坐會!」


從牆角偷聽的我拍拍屁股站起來,施施然走到客廳。


趙齊衢看著我就皺起了眉毛。


14


在我哥的強烈要求下,趙齊衢帶著我出門喝咖啡去了。


路上他像一隻人形警報器。


我稍微靠近他一些,他就敏感得要跳起來。


終於到了咖啡廳坐下。


我問他:「安娜小姐呢?」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誰?」


我挑眉,怎麼我去法蘭西讀書兩年,他的真愛就跑了?


片刻之後,他眼裡閃過恍然大悟的慌亂:「她,她去北平讀大學了!」


我點點頭,心想:沒想到趙齊衢還有這種愛好,跟他有關的女人都要被送去外地讀書。


15


平心而論,趙齊衢長得並不難看。


他梳著時下最流行的三七分,濃眉大眼,戴著一副金絲圓框眼鏡。


穿的也是熨燙齊整的西裝。


他體形偏瘦卻很高,像個天生的衣架子。


隻要不被我哥按在地上打,看起來還是有幾分人模狗樣的。


或許是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久了,他耳朵微紅挪開目光:


「你、你看什麼!


「雖然你如今接受了新教育,看起來也很不錯……可婚約是遲早要解除的。


「我不接受包辦婚姻!」


我略帶諷刺開口:


「那就提前祝賀你和安娜小姐了。


「不過趙小少爺連安娜小姐的名字都記不住,也不知道能有幾分真心。」


趙齊衢有點生氣地看向我,片刻之後又臉紅挪開目光:


「反正……反正不會是你。」


我喝了口咖啡,有點苦:「那就拭目以待了。」


16


回去我就開了本新書《純白月光》。


文章描述了一個痴情男子和兩個女人情感糾葛的故事。


他娶了其中一個,另外一個就變成了純白月光。


然後他拼命地在剩下的那個人身上尋找白月光的影子。


我在文中寫道:


「或許在愛的那一刻情感是真實的。


「但是一旦得到了,便變得廉價。


「白月光之所以成為白月光,因為它的距離足夠遙遠,遙遠到隻憑借男人的想象就可以愛得深刻。」


私塾先生看了我的新書大笑:


「這不就是白月光和替身文學麼。


「看來百年後大家寫的,都是老一輩玩剩下的。」


17


《純白月光》一經發表,就掀起軒然大波。


這篇小說成為了目前最暢銷的作品。


而我一躍成為了當前最賺錢的小說家。


與此同時,無數人的目光也聚集在我身上ẗü⁼。


無數批評也隨之而來,相比之下,之前趙齊衢的言論實在是小打小鬧。


有眼紅的寫:


「那日我鬧肚子,到了茅廁旁左右看不到廁紙,隻得去攤子上買了本《純白月光》。


「依我說,《純白月光》隻配用來擦屁股。


「要看當代文學,還得看我的《XṪṻ₄XX》。」


我回:


「我拜讀了一下這位茅廁先生的作品,一看之下大為驚嘆,不由對先生肅然起敬——


「這樣的東西竟然也有發表的勇氣!」


18


當然還有一些文學大家也對我的文章發表了意見。


有一位前輩就寫:


「依我所見,柏露之文採實在是當今文壇少有。


「但文章華彩多於骨幹,故事裡調情多於人物刻畫,細細讀來實在內容空洞匱乏。


「著眼之處多為市井和男女,缺少宏大敘事的時代感。


「聽聞柏露年級尚小,還是要多寫多練少發表,莫傷了自己的才氣,多錘煉才好。」


這評論鞭闢入裡,先褒後貶。


但是我年輕,最聽不得別人說我不好。


所以照懟不誤:


「謝先生評。


「我就一市井小民,既不是什麼耶穌救世主,也不是什麼政客軍閥。


「我哪裡懂什麼宏大敘事,隻能寫點我看得懂的男女情愛。


「先生若有抱負,不如端槍上戰場。


「文章報刊這方寸之地,恐怕屈了先生的才。」


19


還有一邊罵我一邊維護我的。


有位前輩一邊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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