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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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把手伸到我面前,展開,白日裡我親手給他戴上的簪子此時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他手掌上。


是又舍不得了?「怎麼了?不是叫你不用那麼仔細的嗎?怎麼還是給摘下來了呀?」


我伸手去拿,想幫他重新戴上,他卻把東西收了回去,「這東西,是沈昀送你的,對吧?」


什麼沈昀送的啊?我連忙反駁,「不是啊!這是我自己買的。不過那天我看中之後才知道這東西早先被沈昀訂下了,也是趕巧,那天他剛好就在現場,就把它讓給我了。」


謝朗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他高了我不少,這樣對著我站著,壓迫感極強。


「真的是我自己買來送給你的。」我抬頭看他,目光真摯。


可我卻看見謝朗的眼睛有點紅了,他緩緩開口,狠狠地戳了我一下:


「你知道嗎?沈昀說,這簪子,是他送給你的。白榆,你竟如此對我!」


又是不歡而散,我看著面前一桌子的冷飯,懊惱地捶了捶腦袋。


愁,斬不斷,理還亂啊!這沈昀,欸,不對,這沈昀怎麼說謊呢?


 


 09


正所謂夫妻沒有隔夜的仇,眼看著天黑了,夜深了,我決定去找謝朗好好說清楚。


可是一隻腳還沒跨出門,就看見提松帶著好幾個僕人過來了,說要收拾謝朗的東西。


我問提松,他這是又要搬回書房了? 提松應了一聲是。


我又問,那你們搬他的東西就好了,幹嗎把我的物件也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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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松回我:公子說了,凡是他送的,都帶回去。


於是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妝臺、我的糖葫蘆樁子、我剛摸了幾下的話本子,還有一直擺在窗前的幾個面人,都被收走了。


受不住了,我叫住要走的提松:


「告訴謝朗,夜裡過來喝酒,我就在這兒等他。」


話是送出去了,人到底會不會來,我心裡也沒底。


我讓人在樹下支了一張桌子,擺好東西,坐在旁邊等啊等啊。


等到月亮從我的身後,一直跑到我的身前,謝朗還是沒來。


我拄著腦袋困困頓頓馬上要闔眼的時候,一陣涼風吹過來,直吹得我一個激靈。


我抬頭,發現有個人正站在我對面,背著月光,有樹影擋著,黑漆漆的,看不清樣子,憑身形來看,應該是謝朗了。


我伸手招呼他過來坐下,取了杯子倒上兩杯酒。


我說:我們談談吧,好好談談。


他說:好。


「那我先說,我問你什麼,你要誠心答我。從我剛嫁過來,你的態度就很奇怪。為什麼剛開始對我冷冰冰的?為什麼成婚那天連合卺酒也沒喝,話也沒怎麼和我說?」


他飲下一杯酒,「那天很緊張,怕說錯話,怕做錯事,怕你記不起我,怕你忘了我求娶你的原因,」他自嘲般地笑了笑,「沒想到,你真的不記得了。」


「所以帶我去酒樓,邀我去放風箏,都是為了看我記不記得、知不知道,對吧?」


他點點頭。


「那你娶我的原因呢?隻是為了小時候的一句承諾嗎?」


他很久都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他喝了第二杯酒。


「我知道你現在一時回答不出,可是在我看來確實就是這樣的,或許是天時地利人和,再加上小時候的那一句話、那一天的玩樂,讓你動了娶我為妻的念頭——」


「不隻是玩樂,還是有喜歡的。」他打斷我。


「可是謝朗,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存在於你記憶裡的那一天的我?你想娶的,到底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李白榆,還是小時候那個陪你逛酒樓、放風箏的李白榆?」


「可這些都是你。」他抬起頭,與我對視。


「可這些區別很大,因愛而生的心動和朋友之間的快樂,是完全不同的。


「如今你所喜歡的、所執著的,未必就是現在在你面前的我,很可能隻是關於那一天的美好記憶,且不論這美好還被你自己美化了多少。而我,隻是在你的執念裡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而已。」


「你說是有喜歡的,那麼你喜歡我什麼呢?」我頓了一頓,「你答不出來,對吧?」


「而你對沈昀的事這麼在意,不過是因為,沈昀,是不存在於你那天記憶裡的第三個人,他出現了,無論現在的我怎麼和你解釋,你還是覺得有危機感,還是會讓奇怪的佔有欲作祟。


「謝朗,你好好想想,七歲的你真的會和當時三歲的我產生男女之情嗎?」


「還有,」我的話說得差不多了,我松了口氣,衝他笑了一下,「我真的不想當你存放記憶的擺件了。你要快點理理清楚。」


他點點頭,開口問我:


「那你呢?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我深呼一口氣,「嫁進來之後,我隻想好好地做你的妻子。」


「那你對沈昀呢?」


「我對沈昀嘛——」


「從前仰慕過他,不過現在早就沒有了,我隻看臉的。」


「而且,你長得比他好看。」


 


 10


歲暮長,歲暮長,歲暮長而不得見,獨留思婦守空房。


我放下手裡又一本翻到盡頭的話本,心想:這末尾的詩還挺應景。


謝朗大半個月都沒來找過我了,我也趕巧,這些日子竟從未在府中見到過他,還真是日日守空房。


隻不過,我可不是什麼思婦,頂多是個闲婦,還是年輕貌美的那一種。


我從榻上起身,準備去屋外透透氣,屋外的丁香樹長得正盛,花開滿枝,香氣逼人。


隻不過香得我頭直發暈。


我問小荷:這花怎麼這麼香啊?


小荷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它想讓公子過來看它一眼吧。」


我:......


好吧。


被小荷刺激到了的我決定出去逛逛,走到花園小徑,看見提松匆匆忙忙地從對面過來了。


他看見我猛地一停,隨即轉了一副喜上眉梢的面孔。


「剛巧要去找您呢夫人。欸?您這是——要去找我們公子?」


「不是不是,我就是隨便逛逛,哈哈哈哈。」我連連否認,提松一臉關切,「哦,我還以為您順著這路去公子書房呢。您怎麼在這條路逛起來了,這沒陰涼,熱得很,花園偏角有個涼亭,很少有人去的,又清靜又涼快。」


我:......


好吧。


眼看我要往回走了,提松趕忙把我叫住,「夫人,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公子說,晚上請您到書房一趟。」


我波瀾不驚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回頭,加快了回去的腳步,草草地算了一下沐浴打扮換衣要花的時間。


一時間忽略了心裡那個叫囂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聲音。


是夜,我推門進了書房。


十幾日不見,謝朗好像又清雋了不少。


我問他怎麼好像消瘦了不少,他說:「一是愁天災,二是愁你我。」


原來近日南方旱情初顯,上頭預料到趨勢可能不好,正進行緊急部署,他連著忙了許多天,今日才有空歇歇。


我給他添了一勺湯,「百姓重要,大事當前,何顧你我?」


他說:「無礙,應付得來。」


我點點頭,認真吃飯。


今天的丸子粉絲湯好喝,我伸了勺子去撈丸子,可是離得太遠,撈到一半,丸子就掉了。


撲通的一聲,讓本來就安靜的屋裡頓時充斥著更加尷尬的氣氛。


謝朗看了我一眼,伸手撈了一個送到我碗裡,我正暗嘆他的臂展可真是長,那邊他說話了,「我決定重新追求你了。」


一口湯沒收住,嗆得我滿臉通紅。


他過來給我順氣,「你激動什麼?」


我拍開他的手,「你就這麼想清楚了?」


他點點頭,「你,女,我,君子。我追求你,很合理。」


哦,「你什麼意思?我不窈窕?」


他搖搖頭,我放下筷子正要反駁,隻聽得他說,「你不窈窕,你是天人之姿。」


我默默地又拾起筷子,……哦,那好吧,既然這樣,那算你對了。


 


 11


用完了飯,時間已經不早,我準備收拾收拾回房早些睡覺。


可是剛準備起身,卻被謝朗攔住了。我問他幹嗎,他說今天外面月色不錯,他想作畫。


我說你想作畫跟我有什麼關系,他無奈地看看我,「月下美人,還缺個美人相襯。」


……哦,那好吧,既然這樣,那我勉強襯一會兒吧。


我站到門外不遠的一棵樹下,趁著月光,疏落有致的樹影落到我身上,和我今日穿的輕紗很相稱。


謝朗坐到書桌旁,從窗口探出目光看我,隨即低下頭一筆一筆認真畫了起來。


我站得累了,想靠近他看看畫到什麼程度了,卻被他阻止了,他抬頭看我:


「別動,馬上畫好了。」


我隻好乖乖地回到原位,「坐一會兒可不可以呀?」我問他。


得到的回應是一個輕輕的點頭。


我坐在樹下,靠著樹幹,一片片數著眼前的樹葉,一朵朵數著夾雜其中的花兒。


謝朗怎麼還畫不完?風涼涼地從身邊吹過,帶著夏天獨有的愜意,我就這麼一點點睡著了。


再醒來已經是感到謝朗輕輕地推我的肩膀,我一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他那張放大不知幾倍的臉,嚇了我一跳。


「畫完了?」


他點點頭,把手上的畫遞給我。


我接過來仔細看,嗯,月影,樹影,意境還不錯,隻不過為什麼月下美人,美人隻剩下一個影子了?


我指了指圖上那個黑漆漆的人影,「這是我?」


謝朗到我旁邊坐下,嗯了一聲。


我把畫甩給他,「你這美人,還真是月的陪襯,可是虧我在外被蟲子咬了這麼久。」


他似是有點不好意思,「畫到你的時候,你剛好坐下了,看不清臉,所以……」


所以,為什麼沒畫到我的時候不讓我歇著?


我回頭看這個呆子,卻發現他已經倚著樹睡著了。


是這些天太累了吧,我嘆了口氣,起身取了個長毯給他蓋著。


就著月光,朦朦朧朧地看見他的睡臉。


這樣也挺好看的,我心想。 


接下來的日子悠長,每一天都過得細細碎碎又完完整整。


謝朗又開始日日忙碌,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現在他會把我也叫到書房陪他。


我做我的針線,看我的話本、遊記,他寫他的公文。


倒也慢慢生出一種愜意的氛圍來。


這日,我照例靠在榻上看我的話本子,謝朗不知什麼時候走到我旁邊來了,我怨他怎麼走路都沒個聲響,他說還不是我看得太認真,都沒分給他一眼。


我自知沒理,隻能噤了聲任由他說。


「要去臨安一趟,」他說,「那邊情況實在是不好,要趕快Ţūₕ去看看。」


我點點頭,「什麼時候走?」


「明日一早。」他摸摸我的頭發,嘆了口氣。


我本想說要不我陪他一起,可是一想到一府的人都等我照料,隻能也嘆了口氣。


他輕笑,「愁什麼,很快就回來了。」


我點點頭,「我怎麼沒看你收拾行李?」


他一怔,該不是忙忘記了?然後,這人坐在我榻邊,「等我的夫人幫我收。」他側頭看我一眼,眼裡帶著點點笑意。


我爬起來,「嘁——」


勉為其難幫他收一下吧。


 


 12


謝朗第二日一大早就走了,走的時候我還迷迷糊糊沒個清醒,隻是感覺到他溫柔地用手別了別我的頭發。


一晃下來,謝朗走了好多天了。


謝朗走的第一天,沒心情看話本,叫人翻了花園裡的土,無聊。


謝朗走的第二天,繪了一個新的荷包樣式,卻繡不出來,無聊。


謝朗走的第三天,茶樓裡那個說書的怎麼天天講些情情愛愛的,無聊。


……


謝朗走的第十天,收到了他的信,上面寫:一切都好,問夫人安,遙寄相思。


我把我繡好的那個荷包送了出去。


……


謝朗走的第十五天,沈昀邀我一敘,回絕。


謝朗走的第十六天,沈昀邀我一敘,回絕。


謝朗走的第十七天,沈昀邀我一敘,有毛病吧這人,回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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