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裙

第1章

宮裡的貴人落了難。


她衣衫褴褸,幾日未曾進食,最後餓暈在了我家門前。


我救了她,還把饅頭分她一半。


她卻在洗漱時,趁我和阿姐不注意,將我們好不容易制成的絲綢拿來擦身。


沒了絲綢交貨,王員外就將阿姐擄了去,權當抵債。


貴人卻說阿姐命好,窮酸丫頭當了富貴妾,日後必定吃穿不愁。


不僅如此,她被重新迎回宮時,說感念我和阿姐恩德,不顧我已有意中人,做主把我塞給年過半百的丞相為妾,講這樣是為我好。


可事實上,隻是因為她的準驸馬多瞧了我幾眼。


而丞相夫人善妒,我再怎麼小心翼翼,卻還是被汙蔑我和馬夫私通。


最後她命人活生生打死了我。


再睜眼,昭陽公主又一次昏倒在我家門前。


我提著手中殺豬刀,於無人處在她臉上劃下數道疤痕,又如同前世那樣,將她救回家。


不過這一次——


她的富貴榮華,我要毀;她的如意情郎,我也要搶。


1


被抬為姨娘的第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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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夫人就帶著家丁衝進了我的院子,她手裡拿著不知從何處得來的肚兜,說那是我和馬夫私通之物。


「本公主抬你為丞相貴妾,本是為了你好。沒想到你卻如此不知羞恥,居然和馬夫私通,枉費本公主一番好意!」


同行而來的昭陽公主,看向我的目光面露嫌惡,仿佛我是什麼骯髒物件。


我哭喊冤枉,卻無一人信我。


最後,丞相夫人下令,說要將我活活打死,以正家風。


死前最後的記憶——


是那個自初見我時,眼中就懷揣著對我隱晦愛意的準驸馬,他正滿眼恐慌,朝我狂奔而來。


2


「靈兒,又有流民在咱們家門前暈倒了。」


阿姐的聲音忽然響起。


她此刻站在門前,透過門縫往外張望,一眼就瞧見了已經餓暈的昭陽。


「這世道不好,真是把人都要逼死了。」


說罷,她又嘆息一聲。


我卻始終未曾開口,隻是死死盯著阿姐的背影,失而復得的喜悅感,在這一刻湧上心頭,我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將阿姐抱住。


「阿姐,我好想你啊。」


阿姐一愣,隨即伸手抱住我,跟哄小孩似的輕撫著我的背。


「靈兒不怕,阿姐會一直陪著你的。」


說完過後,她又指著門外的昭陽:「瞧她這模樣,許是跟你一般大的姑娘,咱們還是先將人救進來,也不好見她死在咱們家門前。」


一提到昭陽,我心裡便是抑制不住的憤怒和恨意。


這個在上輩子恩將仇報的壞女人,是我和阿姐所有痛苦的來源。


既如此——


「阿姐,你今日不是還要去給繡坊送東西嗎?莫耽誤了時辰,早去早回。至於咱們門前這個人,我來處置。」


我柔聲開口,阿姐同我相依為命,自不會對我有所疑心。


這世道一年比一年艱難,路邊常常有餓死的流民乞丐,門前總會有幾個餓暈了的人,阿姐又一向善良,不願見他們餓死。


可她不知,有些人根本就不配!


我送阿姐離開後,站在門口看著還尚在昏迷中的昭陽。


上一世,昭陽因母妃與侍衛私通的緣故,血脈存疑。


帝王惱怒之下就要斬殺她。


昭陽在得到消息前,就跟貼身宮女交換了衣裳,早早偷跑出了皇宮,四處狼狽躲藏。


向來金尊玉貴的公主,在逃亡路上,自然過得極艱難,隨身的首飾被人搶了去,還挨了好幾頓打,身上新傷舊傷相疊,完全沒了一個公主的模樣。


我跟阿姐將她救回家,我還分了一半饅頭給她。


她卻嫌棄饅頭不好吃,讓阿姐把家裡唯一下蛋的老母雞,殺了給她補身子。


還在洗漱時,偷偷進了阿姐房間,拿走了我跟阿姐好不容易才做好的絲綢。


昭陽說她身嬌肉貴,須得日日用絲綢擦身。


絲綢昂貴,我和阿姐熬了數月,才隻得了這麼一點。


王員外又早早付了定金。


如今絲綢被毀,王員外就趁機發作,強擄了我阿姐去當小妾,權當抵債。


昭陽卻說:「你阿姐不過是個窮丫頭,如今能嫁給員外當富貴妻,已經是本公主來到你們家後,給你們帶來的好運氣了。」


我恨,卻已經無法對付她。


隻因為在這一日,她公主的身份終於不再存疑,帝王甚至對她心懷愧疚。


浩浩蕩蕩的隊伍,都隻為了重新迎她回宮。


我知曉她的公主身份後,求她念在救命恩情上,救一救我阿姐。


她不僅拒絕,還因為準驸馬來接她時,多瞧了我一眼,就心生不滿。


就做主將我塞給年過半百的丞相當貴妾。


我早有心上人,雖是個窮酸書生,但到底兩情相悅,所以我求她不要如此對我。


她卻說,這樣是為了我好。


丞相夫人善妒,我日日都過得艱難,可縱然我再小心翼翼,還是被扣上了私通馬夫的罪名,最後慘死後院。


而阿姐,也在後院爭鬥中,枉送了性命。


我們姐妹二人,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壞事,卻隻因為救了一個貴人,就硬生生斷送了我們一輩子。


這讓我如何不恨?


思緒回籠,我垂眸看著昏迷的昭陽。


按照前世記憶,她這一昏迷,足足會昏睡上一天一夜。


所以——


我拿起旁邊的石頭,在她腦袋上狠狠一砸,看著她徹底昏死過去。


緊接著,我轉身回了院子裡。


從廚房裡拿出了一把殺豬刀,再將破布塞她嘴裡,確定她無法出聲後,用空出來的那隻手捂住她的眼睛。


做好這一切後。


我迅速舉起殺豬刀,手起刀落,在她臉上劃下數道血痕。


她一生風光得意,遇到的唯一挫折,就是狀元郎許羨安的目光,始終不願落在她身上。


為此,昭陽痴戀成狂,不惜給許羨安下藥,才得來了這門親事。


陷入情愛中的女子總是極盡卑微。


昭陽唯一依仗的,除了她尊貴的公主身份,就是這如花容顏。


殺人之前,得先誅心。


「啊!」


殺豬刀劃開她臉的一瞬間,昭陽痛得在昏睡中尖叫起來,可到底嘴巴被堵住,因而傳出來的聲音並不大。


而她的眼睛也被我蒙住,絕不可能看清我的模樣。


劇烈疼痛後,她很快又昏死了過去,我家位置有些偏,因此也無人會注意。


我手上動作沒停,足足在她臉上劃下了十幾道血痕才停手。


日日將自己的美貌尊貴掛在嘴邊的昭陽。


若是等醒來後,瞧見自己這般人鬼憎惡的模樣,該是何等崩潰模樣呢?


我很好奇。


而我的報復,也不過才剛開始。


3


在她臉上劃下的這些傷疤。


雖不致命。


但縱然大羅神仙轉世,也絕不可能恢復如初。


做完這一切,我將那把殺豬刀丟進了後院廢棄的井裡,接著又將地上的血跡處理幹淨,然後才把昏死過去的昭陽帶回家。


她臉上的那些傷口鮮血直流,整張臉都血肉模糊,我用了最便宜的藥粉替她止血,確保她還能喘氣,就不再管她。


上一世,她睡了足足數十個時辰才醒。


而這一次因為臉上的傷,估摸著想要醒來,應該還要更久。


阿姐從繡坊回來後,看見小屋裡的昭陽,眼神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今早我雖沒仔細瞧見她的模樣,但她的臉……」


「阿姐,我將她撿回家時,她就是這般模樣了。難不成,我還會诓騙你嗎?」


我打斷了阿姐的話。


她雖然還是有些疑惑,可對上我的目光後,到底還是信了。


隻是又囑咐我兩句:「臉毀成這樣,到底也是可憐人,咱們能幫就幫些吧。」


我點頭,轉身看著還在昏睡的昭陽,笑得肆意……


昭陽足足睡了兩天兩夜。


她醒來時,瞧見自己滿臉傷痕,尖叫著將小屋裡的所有東西全都摔在地上。


我知曉她的性格,所以屋裡並沒有放任何貴重物品。


「誰!是誰!是哪個賤人害我!」


剛想進入小屋的我,聽到她口中的咆哮聲,腳步不免有些微頓。


但我不心虛,也絕不會內疚。


所以我坦然走了進去,將阿姐囑咐說要留給她的饅頭放在桌子上。


跟她說:「我把你撿回來時,你的臉就毀了。」


昭陽看向我,我眼裡一片坦蕩,她此刻情緒很激動,衝過來一把抓住我的肩,咆哮道:「那你有沒有看見是什麼人要害我!」


我冷靜搖頭,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饅頭。


「你幾日未曾進食,還是先吃些饅頭,至少得把命保住了。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難不成要因為一張臉就尋死覓活嗎?」


我認識的昭陽,貪生怕死,絕不可能因為毀容而自尋短見。


因此她在最初崩潰後,也終於冷靜了下來。


「等我回去,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抓出來,將她凌遲處死!」


說罷,她又指了指桌子上的饅頭。


「你家裡就沒有什麼雞鴨魚肉,能夠給我吃的嗎?」


果然……


我看著她眼底的嫌棄,和上一世如出一轍。


落魄到如此地步,還餓暈在我家門,竟然還挑嘴想要吃葷菜。


不過這一次——


我早早就將家裡的雞都賣了出去,阿姐雖然不明所以,但到底還是不忍心責罵我,索性將賣雞的錢都攢了起來。


昭陽以為我在诓騙她,眼裡的煩躁一閃而過,她跑到院子裡看了一圈,發覺的確沒有什麼雞鴨後,才不情不願地吃起了饅頭。


「你們家也忒窮了些,連雞也買不起,無用!」


一邊吃,還要一邊罵。


我冷冷地看著她,到底還是按捺住了心底的恨意,面上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滿,甚至故意縱容著她的脾氣。


昭陽醒來後,又在我家一連住了數日。


因為上一世的教訓,我將絲綢很早就藏了起來,沒讓她發現。


給她洗漱時用的帕子,也是早幾年我晾曬在院子裡的,結果那天刮了大風,帕子不小心掉進臭水溝裡。


我用棍子撈了起來,覺得腥臭難忍,就丟在了院子角落。


為了昭陽,我硬是去角落裡翻出了那條帕子,又淺淺清洗了一番。


可到底還是有些難聞。


昭陽捏著帕子,露出滿眼嫌惡:「你家就窮成這樣,連一條好一點的洗漱帕子也沒有?」


我搖頭,滿眼皆是誠懇。


她有些生氣,可看著我身上打著補丁的衣服,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昭陽又住了幾日。


阿姐雖心善,但到底還是有自己的堅持。


忍了一日又一日,終是忍不住,趁著昭陽午睡時,拉著我來到牆角跟說話。


「靈兒,這姑娘都住了好幾日,既問不出家住何處,也不想方設法去賺銀子養活自己。日日都在屋裡躺著,連吃飯喝水都要你送,阿姐實在看不過眼,還是讓她早點走吧。」


我看著阿姐眼底的不滿,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阿姐放心,她待不了太久的。」


阿姐聽著我的話,嘆了口氣,到底沒有再多說什麼。


而我心裡,也一直在算著王員外上門的日子。


上一世,因為交不出絲綢,王員外就強擄了阿姐。他本就是個極其好色之人,不知道多少女子都遭了他的黑手,苦不堪言。


就連我的阿姐……


思及此,我眼神冷了冷,轉身看著小屋裡的昭陽。


這個作天作地的尊貴公主,若是被冒犯,那應當是會不管不顧,要殺人泄憤吧?


到了交貨那日,我尋了個借口讓阿姐離開。


又掏了壓箱底的碎銀子,隻告訴昭陽,這是在路上撿到的,接著又用這銀子買了香皂和幹淨的帕子。


昭陽一見,雖然還是嫌棄,但到底眼裡多了一絲笑意。


「雖說這些撿漏的東西配不上本……我的身份,但是有這香皂,也是好的。」


說完,她衝我揮了揮手,示意我去給她弄熱水。


我自然有求必應。


給她弄了一大盆熱水後,我看著她褪了衣裳開始洗漱,又悄悄將砍柴的刀放在門口,接著站在門口對她說:「還剩些銀子,我去街上瞧一瞧,能不能買些肉回來。」


昭陽聽著我的話,當即開口:「記得買些瘦肉,我不喜歡吃肥的,油膩。」


我斂下笑意,接著轉身往外走。


這時辰,本就是按照前世所安排的,故而當我剛離開家不久後,就躲在不遠處的小巷子裡,遠遠就能看見王員外來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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