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啊?」

後半輩子,這麼嚴重,難道是…

「不…不會吧」,我後知後覺,臉頰爆紅,「對…對不起,萬一你真不行了,我…我隻好負責了。」

我越說越沒底氣。

「你閉嘴!」

「哦。」

「你負責,我還不稀罕你。」

……

程寄嶼撿起地上的盆,「勸你離我遠一點。」

「知道了」,我往後退了一步。

「嘶…」

程寄嶼剛走出去一步,就光腳踩上了一個石頭塊,他的拖鞋留在了原地,人字拖已經被踩劈叉了。

程寄嶼看看地,又看看我,我躲避他的視線,垂下眼睛,視線落在了一旁的路燈上。

我沒看你,所以不要喊我。

「過來——」

我心裡的一根弦啪嗒一下斷了,「幹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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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給我買鞋。」

「去哪買?」

他吸一口氣,「你傻嗎?叫閃送。」

「哦,哦」,我趕緊掏出手機,「你別兇,有點嚇人。」

「受著。」

「你——」

「嗯?我怎麼?」

他低頭注視著我的眼睛。

「你…」你信不信我哇地哭給你看。

程寄嶼看著我,好像在說,我就靜靜地看著你演。

我收起我的哭喪臉:「你坐好,我給你買鞋。」

5

閃送很快就到了。

「等等。」

「怎麼了?」

程寄嶼接過我手裡的手機,輸入了一串號碼,然後打給了自己。

「不至於吧,都是社會主義好青年,我又不會跑。」

「以防萬一。」

「切。」

拿到鞋之後,我哼著小調。

啪——

我有點蒙圈,因為路燈滅了。

我看了看表,十一點,熄燈可真準時。

大晚上,風大,路黑,人少,樹葉被吹得哗啦啦直作響,陰森森的。

我的腦海裡適時播放了我看過的恐怖電影。

真刺激啊,我倒吸一口氣。

心裡建設了許久,我給程寄嶼打過去了。

「喂」,好聽的聲音隨著細微的電流傳過來,我渾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了。

「幹嘛呢?」

「熄燈了,有點嚇人。」

「所以?」他反問我,「你別告訴我,你給我打電話是準備跑路。」

「怎麼會?你不是怕鬼嗎?」

我斟酌著措辭,「你是不是有點害怕?」

對面停頓了一兩秒,反問道,「你不怕?」

「啊…可能,大概是…是有點怕。」

我加快了腳上的步子。

果然,帥哥還是要面子的。

「嘿嘿,我們倆都怕,打著電話就不怕了」,我緩解氣氛。

「謬論」,程寄嶼毫不留情地揭穿我。

6

我拿著鞋跑了回去。

「挺快的啊」,程寄嶼接過氣喘籲籲的我手裡的拖鞋。

他三下五除二把包裝打開了。

「你買的這是什麼?」

我定睛,程寄嶼手裡一雙粉色的兔耳朵拖鞋。

這…一定是送錯了。

我不死心地看手機記錄,下單下錯了。

「你先這樣將就著穿回去…」

程寄嶼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嗯,就這樣」,我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這樣?」

我看著鞋面上的兔耳朵和他露出的腳後跟,陷入了沉思。

我倆大眼瞪小眼,最後同時敗下陣來。

「我錯了。」

「服了你。」

並肩走到岔路口,望著黑漆漆的路面。

「有點黑…」

「是有點。」

……

「打個電話?」我揚揚手機。

他抿著嘴不說話。

「別那麼要面子嘛。」

他嘆了一口氣,推開了我湊在他面前的臉。

我還是給他打過去了,他竟真的接了。

路上幾乎都是我在說。

「其實,你那件 T 恤我沒扔。」

「我回來洗了洗,把血洗掉了。」

「真的,我回來把它還給你。」

「不用。」

他終於回了一句。

「我到了,電話掛了吧。」

對方沉默了一下。

「嗯。」

「你是不是還沒到,那先不掛吧,我陪你聊會兒。」

我可真好,我在心裡誇了自己一句。

「對了,你為什麼怕鬼?」

「你覺得你現在聊鬼合適嗎?」

「抱歉啊,不過我不怕看鬼片,我經常看,因為我知道那是假的,就有時候不敢走夜路而已。」

「你別不信,就電影裡那些骷髏頭我也不怕,我看鬼片膽子特別特別大。」

「你想死嗎?」

電話裡傳來程寄嶼忍無可忍的聲音。

「對不起啊,沒想到你真的這麼怕,我覺得既然這麼怕,就應該多接觸接觸。」

「多接觸接觸鬼嗎?」

程寄嶼冷冷地說。

「額,倒也不必。」

「其實我沒那麼…」

嘟嘟嘟,程寄嶼掛了。

7

回到宿舍,宿舍裡三個人都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毛。

「看啥呢?」

「零食呢?」

忘了。

「零食」,我打著哈哈,「關門了嘛。」

「24 小時便利店,你給我說關門。」

我扭頭回避她們三個人。

「你是不是去偷男人了?」

「沒有!」

我矢口否認。

「她才不會呢,她最多有色心沒色膽。」

「小柒,你陽臺上掛的衣服是哪個男人的?如實招來。」

我眨眨眼睛,「我說是程寄嶼的,你們信嗎?」

「切…」

三人皆冷笑。

「你看啥呢?」

晚晚扒開我的手機,裡面正是程寄嶼的照片。

「昨天還不稀罕呢,今天可看上了。」

小非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有些驚訝地問我:「你不會喜歡程寄嶼吧?」

「是啊」,我輕描淡寫地說,「我對他一見鍾情,見色起意,我色膽包天,我打算迎難而上。」

「散了吧,這姑娘在做夢想屁吃呢。」

我失笑,問我我說了你們也不是不信嘛。

8

周六,學院要在新建的校區組織講座。

去的時候我發現我忘帶隱形眼鏡了。

「你們先去吧。」

「行,那小柒你快點,我們先給你佔座。」

風風火火拿了眼鏡回來,然而我卻迷路了。

跟著導航一頭扎進了小樹林裡。

半晌太陽正毒,我打著遮陽傘在樹林裡亂逛。

「到底該怎麼走啊?!」

我又急又煩,蚊子還往我腿上叮了好多包。

「喵~」

咦,有小貓?

尋聲望去,一隻白色的小奶貓坐在一個樹樁上。

「喵喵~」

我的心頓時給萌化了。

我試探性地往前走,它沒有躲。

「你是小野貓嗎?」

我朝它的腦袋上點了點,細軟的毛蹭著手心,我撓了撓它的下巴。

「小七,小七…」

小野貓喵得一下跳下了樹樁,我跟著它。

最後,它窩在了一個男生的褲腳邊。

程寄嶼?

這也太巧了吧。

「這是你養的貓嗎?」

「又是你。」

「好巧啊」,我撓了撓他懷裡的小貓,算是打招呼。

「你先離我遠點。」

程寄嶼抱著小貓往後退了一步。

「至於嗎你?」

「遇見你準倒霉。」

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程寄嶼蹲下來把小貓放在草叢裡,拿出小魚幹喂它。

「這是你養的貓嗎?」

我又問。

他終於理我了,「這是一隻野貓,一直在這邊的校區待著,怕它傷人,就去寵物醫院打了疫苗,我經常來喂它。」

經常啊,我笑笑。

「對了,你剛…叫它小七?」

「隨便起的名字。」

「那可真是巧了,我也叫小柒。」

程寄嶼這才抬起頭看我。

「真的,我叫孟柒月,大家都叫我小柒。」

我也蹲下來,拿著小魚幹逗貓,「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和貓重名。」

「湊巧而已。」

「為了公平,我也應該用你的名字叫它吧。」

我順了順貓咪背上的毛,「是吧,小寄…」

我忽然感覺有道直直的目光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聲音都變調了。

程寄嶼歪著頭看我,嘴角勉強勾了勾。

我將臉埋在膝蓋處,「小七啊,這個名字不太好聽,我…我們換一個啊…」

救命,我說不下去了。

我捂著臉裝死。

許久,我感覺程寄嶼在扒拉我的額頭,「別裝了,至於嗎?」

我紅著臉抬頭,「我這麼純潔…」

「得了吧,你說這話你不嫌尬得慌?」

「事實好吧。」

程寄嶼擦了把頭上的汗,「行了,不早了,走吧。」

我忽然發現他嘴唇有些白。

他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我趕緊扶住他。

「你怎麼了?」

「沒事,有點低血糖。」

低血糖…

「對了,我有糖」,我趕緊翻自己的口袋,摸出了一顆千紙鶴糖果,剝開塞到了他的嘴裡。

「原來你低血糖啊,怪不得上次在公交車上你能隨時翻出來糖。」

「那你怎麼有糖?」

程寄嶼彎腰扶著膝蓋抬頭問我。

「因為我喜歡吃啊,吃糖心情會變好。」

「友情提示,糖吃多了會變傻,怪不得你現在傻裡傻氣的。」

程寄嶼直起身用食指懟了懟我的腦門。

這才多大一會就滿血復活了。

「喂,你真是忘恩負義,也對,剛剛誰還說看見我就倒霉呢,你不會把低血糖的事賴到我身上吧。」

程寄嶼的眼睛難得彎了彎,「可不嘛,一直在倒霉。」

「你吐槽聲能不能小點。」

「走了。」

我彎腰給小野貓告別,我看著它頭頂細細軟軟略有些長的毛,去掉了手腕上的小皮筋給它扎了個小辮子。

「下次我給帶小發卡呦。」

我起身飛快地追程寄嶼。

「打著傘吧,太曬了」,我把太陽傘往他那邊挪了挪。

「不用」,他躲開了。

「就算你白你也不能這樣造。」

程寄嶼有點高,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用太陽傘兜了一下他的頭。

「你…」

他隨著我的動作被迫彎腰。

我義正言辭,「紫外線太強,你學計算機的,以後不僅頭禿,還發黑。」

程寄嶼扒開我的劉海,「咱倆發際線誰高?」

……

還能不能好好交流了。

「我這是為你好…」

「為我好就是兜我的頭,然後還揪我的頭發。」

「啊?」

我順著他的頭頂往上看,他的頭發卡在了傘骨架裡。

「抱歉。」

我一緊張就手足無措,舉著傘不知道怎麼辦。

「給我弄開啊。」

「哦」,我伸手去解,「你低一點。」

程寄嶼膝蓋又彎了彎。

這下,我們倆的距離近極了,他的呼吸好像都落在了我的側臉上,好燙。

「你臉紅了。」

咫尺的距離裡,他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的手一抖,揪了一下他的頭發。

「嘶,你真想把我薅禿啊。」

「沒」,我抿抿嘴唇,「不想禿就閉嘴。」

「呦,之前不是怕我怕得要死。」

「現在,你搞清楚,是我,扼住了你命運的頭發。」

「您的思路可真是清奇呀。」

「謬贊謬贊。」

終於,頭發被我解開了。

我把手背到身後,悄咪咪地把纏在手指上的頭發扔掉了。

「手裡拿的什麼?」

「沒什麼!」

我趕緊把爪子伸出來。

程寄嶼眯著眼從我的手指上捏下了唯一一根頭發。

「你知不知道,理科生的頭發可是很寶貴的。」

想嚇唬我,我不吃你這一套。

「還你一根?」

我隨手從頭上揪下來了一根。

「你…你腦子裡到底裝的都是什麼?」

「沒事,我頭發多。」

程寄嶼無奈地撓撓頭。

我把遮陽傘雙手奉上,「你舉著吧。」

「其實…你有沒有發現,小樹林裡根本沒有太陽。」

「同是一把傘,你覺得是打著合適還是收著合適?」我反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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