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周京臣指尖壓在她心髒的位置,感受她的跳動,“它對別人沒有良心,無妨,隻要對我有。我辜負了那麼多人,惹了那麼多風波,不也對你有嗎。”

  她不聲不響,車廂隻有心跳聲。

  “瞧瞧,漂亮嗎。”

  周京臣拉起她,盯著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整整齊齊的麻花辮,烏黑,俏皮。

  一左一右。

  她勾著發梢,“你學過?”

  “嗯。”

  “在哪學的。”

  “育兒書。”周京臣喜歡她活潑乖巧的模樣,不喜歡她多愁善感,有所欺瞞的模樣,“生了女兒,我梳頭。”

  “生了兒子呢?”

  “剃光頭。”他故意逗她,“養小和尚。”

  程禧笑出聲。

  拐過一個路口,秘書示意他,“周董,對面是葉嘉良入住的總醫院。”

  他手虛虛攥拳,支著下颌,“死了嗎。”

  “昨天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普通病房了。”秘書匯報,“心內科的蔡主任是我同學,您如果探望葉嘉良,我可以調離駐守的保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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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禧擰開保溫壺喝水,“醫院有監控,而且葉先生也會告訴葉家人,我們白天去過。”

  “那無所謂。”秘書了解周京臣的脾氣,嫌吵,嫌麻煩,“保鏢是葉柏南安排的,不讓周家人探病,打發了他們,省得多費口舌,圖個清靜方便。”

  “去一趟吧。”周京臣吩咐。

  車駛入醫院,程禧跟著他上樓。

  葉嘉良在16樓。

  VIP1間。

  門口有兩名保鏢,護士叫走了一名,剩下的一名也被主治醫生叫走了。

  周京臣推開門,護工正在幫葉嘉良擦拭身體,床頭櫃擺滿了果籃,補品,以及一套沒拆封的女士洗漱用品。

  “您是葉先生的朋友?”護工打量他。

  他沒回答,挪了椅子,坐下,“葉太太呢?”

  “葉太太沒來過。”

  周京臣瞥了一眼床頭櫃,葉太太恨透了葉嘉良,不樂意伺候,但葉嘉良在商界人脈廣,探病的富商客戶來來往往,不得不裝個樣子。見到女士用品,以為葉太太是恰好不在,而不是沒來。

  秘書一揮手,“這位是周副市長的公子,你退下吧。”

  護工恭恭敬敬退下。

  “葉叔叔。”周京臣靠著椅背,一絲譏諷,“葉家對外宣稱,您工作多年操勞成疾,舊疾復發。掩蓋了您的風流醜聞。”

  他那一絲譏諷,越來越明顯,“您婚內出軌,家暴葉太太,虐待葉柏南,母子二人卻維護您的顏面,您好奇原因嗎?”

  葉嘉良本來挺高興的,周淮康雖然不是副市長了,終究周家的牌子在,周家人屈尊慰問,對商人而言,是莫大的光榮。

  結果,周京臣劈頭一棒。

  是來挖苦自己的。

  “您的病因禁不起查,比如藥物,飲食。葉太太並非維護您,是維護葉柏南。”

第269章 我毀容了呢?

  葉嘉良咬著牙,吃力坐起來,“什麼意思?”

  “您寵愛的花魁小姐,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可惜,您見不到她了,她失蹤了。”周京臣接二連三的重磅炸彈,炮轟了葉嘉良,“聰明人點到為止,我不再多言了。”

  “她是柏南安插在我身邊的間諜?”葉嘉良確實是聰明人,隻是被溫柔鄉蠱惑了頭腦,“他們聯手給我下藥,要搞死我?”

  葉嘉良的臉色一寸寸慘白,“阮菱花也知情?”

  周京臣拂了拂西褲,又理了理袖扣,從容不迫,淡泊自若,“葉叔叔自己的想法,與我無關。我僅僅是探病,祝您早日康復。”

  撂下這句,他站起。

  “周公子——”葉嘉良焦急攔住他,“柏文在執行警隊的機密任務,失聯一星期了。梁局長是周副市長的下屬,肯定有辦法聯絡,通知柏文盡快來醫院見我,我有重要事交代!”

  周京臣慢條斯理,“葉家內讧,我摻和,有什麼好處呢。”

  葉嘉良大喘氣,“您要什麼好處?”

  “這取決於葉叔叔的誠意了,我缺什麼,您剛好又有什麼。”他笑了一聲,揚長而去。

  從醫院出來,周京臣佇立在臺階上,抽煙。

  抽完一支,他含了薄荷水漱口,又噴了除味劑,上車,“去動物園。”

  程禧從小喜歡長頸鹿,程衡波會把她舉過頭頂,喂長頸鹿吃樹葉,也在這座動物園。

  物是,人非。

  她拎了一袋子樹葉,踮著腳,往木柵欄裡扔。

  “上來。”他彎腰。

  程禧猶豫,“我太重了...”

  “多重?”周京臣沒好氣,“怕我脖子斷了?”

  “怕你摔了我。”

  他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又不是沒騎過。”

  是騎過,在外省的海棠路,那棵九十九年歷史的海棠樹,周京臣舉著她,掛了姻緣結。

  他個子高,臂力強悍,連託帶抱的,掛在了最高處。

  “你許了三個願。”他記得清清楚楚,“周京臣娶一個美麗體貼的妻子;你母親平安長壽;周家如意順遂。”

  程禧望著他身軀。

  周京臣和二十歲沒什麼變化,寬闊,峻拔,皮嬌肉貴的胚子,硬邦邦的骨頭。

  他似乎永遠風華正茂,永遠聖潔。

  而她,是意外闖入,意外糾纏。

  結局不詳。

  “三個願,沒有一個實現...”她嘟囔。

  “後兩個,可以實現。”周京臣安撫她。

  “母親的病,長壽不了。”程禧一顆心,忐忑不安,“我心裡有數,時日不多了。”

  “周家順遂得了嗎?”他仍舊躬著,一邊等她,一邊問她。

  她不吭聲。

  “孩子的外祖家已經落魄了,你嘗過滋味,明白其中的煎熬。”周京臣背對她,語調低沉,“祖父家的富貴體面,不能再丟了。”

  程禧愣著。

  許久,才回過神,“那第一個願望為什麼不可以實現?”

  “娶一個美麗體貼的妻子,你是嗎?”周京臣又開始欺負她。

  “我不是嗎。”

  “美麗...勉強。”他輕笑,“體貼...”

  她撇嘴,“很體貼啊。”

  周京臣不搭腔,“快點上來。”

  程禧岔開腿,小心翼翼騎他脖子上。

  他曉得她膽小,懷了孕愈發小,所以慢慢直起腰,不驚著她。

  “注意走光。”

  程禧穿了裙子,遮著後面,露了前面,周京臣扶住她臀,用力摁,大腿根兒抵在他頸後。

  “哎呀——”她尖叫,“扎。”

  他後腦勺尾部的發茬,削薄,毛刺,剐蹭她腿根兒,細細地痒痛。

  “哪扎?”

  “你...”

  周京臣略偏頭,入目所及,一片雪白的肌膚,粉色的底褲蕾絲邊,他禁欲有一陣了,他在床上一貫傳統,沒到最後‘融合’的一步,多麼親密的戲碼,統統不算。

  此時,她挨得太近,幾乎貼著他鼻子,欲望也蠢蠢欲動。

  “下次出門,穿長褲。”他皺眉。

  “後備箱有西裝。”她耍壞,“你蒙腦袋,蓋住我。”

  他一聽,知道她耍壞了,“我蒙腦袋,怎麼看路?”

  “摸索啊,盲人不活了?”

  周京臣氣笑,“絆一跟頭呢?”

  程禧振振有詞,“你趴地上,我趴你後背。”

  “我毀容了呢。”

  她俯下身,端詳他側臉,莫說毀容了,這張臉清澈幹淨,玉雕玉琢一般,長一粒痘痘,都白璧微瑕了。

  姑婆那天打趣他:“韻寧懷京哥兒的時候,他外公在國外買了牧場,每天空運鮮奶,又在老宅種植了桃林,一天吃幾個水蜜桃,京哥一出生喲,白嫩嫩粉嘟嘟,像塗了腮紅的年畫娃娃,長到兩三歲,活脫脫一個清秀的小姑娘。”

  “毀容了也俊。”周京臣擠進人群,步伐有些顛簸,程禧摟緊了他,“我臉上有斑,哥哥你沒有。”

  “哪有?”他換了方向,又偏頭。

  程禧指著眼角微不可察的一粒小雀斑,“我遺傳了媽媽。”

  “舔一口就沒了。”

  她一怔。

  周京臣一本正經,“回家舔,給你祛斑。”

  圍欄外的遊客多,程禧這歲數了,騎在上面,格外顯眼,一旁騎著爸爸的小女孩伸手,“姐姐也騎著爸爸。”

  程禧錯愕。

  底下的周京臣也錯愕。

  小女孩的爸爸有眼力見兒,糾正,“是哥哥。”

  “姐姐騎著哥哥!”

  小女孩一喊,程禧害臊了,握住周京臣的肩膀,“我下去...”

第270章 小周周,小禧禧

  周京臣沒理會她,揚了揚下巴,“喂它。”

  程禧伸手,長頸鹿舔她掌心的樹葉,“哥哥,它舔我眼角的小雀斑,可以祛斑嗎?”

  “不可以。”他謹慎,一手握她膝蓋,一手扶她腰,防止她跌落。

  “你說的...舔一口就祛斑了。”

  “我說我舔。”周京臣仰頭,脖頸和下颌抻成一條直線,骨骼凌厲,削瘦,“它不刷牙,舌頭髒,有菌。”

  她俯視,“給它刷。”

  “程禧——”他惱了,“你故意惹我是吧。”

  周京臣的眼眸生得漂亮,偶爾炯炯有神,偶爾深邃莫測,越是陰晴不定,越是神秘迷人,好似一張粘網,吸引著飛蛾。

  離開鹿園,去狐狸山,程禧走一路,打量他一路,她從未這麼專注,這麼痴迷看過他,他不自在,“你看什麼?”

  成熟魅力的三十歲,眼尾添了淺淺的皺紋,程禧喜歡他的皺紋,是歲月的味道,獨屬於周京臣的韻味。

  “哥哥。”她調侃,“為什麼是姐姐騎著爸爸?”

  他加大步伐,甩了她。

  程禧跑著,擋住他,“男人的法定結婚年紀是二十二歲,我今年二十歲...哥哥,在小女孩眼中,你像四十多歲的。”

  “站穩。”他訓斥,“毛毛躁躁,跑什麼?”

  “你怎麼不答復我?”她湊近,眨巴眼。

  周京臣表情寒惻惻,“答復什麼。”

  “你娶我,是不是你的福氣?”

  “嗯。”他答復了。

  程禧一愣。

  “是。”周京臣看著她的眼睛,又重復一遍,“你嫁我呢?”

  程禧抿唇,“是倒霉...霉氣!”

  他沉著臉拽她,沒拽住。

  秘書掛斷了電話,匆匆找周京臣匯報,“查到花魁的下落了,在泰國的娛樂會所賣藝,花名叫妮妮。國內的姑娘去東南亞行情都很好,她暫時是舞臺表演,跳豔舞,有消息月底會接客,公開拍賣。”

  周京臣點了一支煙,靠著牆,“消息準確嗎?”

  “送花魁出國的保鏢,是您月薪三十萬收買的,葉柏南才開價五萬,他百分百忠誠您。”秘書斬釘截鐵。

  “孩子保住了嗎?”

  “墮了。”

  周京臣意料之中,“男女?”

  “是葉家的大小姐呢。”秘書譏笑,“葉嘉良有二子,長子是野種,沒什麼情分,幼子又常年不回家,他盼著老來得女,承歡膝下。而且,他怕葉柏文不接受弟弟,若是妹妹,哥哥大概率不舍得。”

  “妹妹是哥哥的心頭肉。”周京臣望向狐狸山,程禧趴在牆圍上,烏漆漆的麻花辮一左一右翹起,細白的小腿裸露著。她不耍脾氣的時候,乖巧可憐;耍脾氣的時候,活潑伶俐。

  他語氣不由溫柔了些,“沒有血緣,不舍得,有血緣,更不舍得了。”

  秘書循著他目光,也望向程禧,“在您這裡,沒血緣,勝過有血緣,您是最舍不得妹妹的。”

  周京臣叼著煙笑,“所以,她倚仗我不舍,要戳我一刀,也戳周家一刀。”

  遠處人流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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