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江衍鶴像是難以忍受一樣,艱難的捂住了她的嘴唇:“噓,不要說。”

  他不動聲色地把她摁在自己懷裡。

  禮汀看見了。

  黑暗裡,有持著長槍的人,一步一步向他們走了過來。

  徹骨的涼意在後背攀升。

  “出來吧,江衍鶴,別躲了,我從緬軍畢業,賦闲來考泰國持槍證那年,你還在為你家那條死去的狗痛不欲生。”

  齊涉警惕地眯起眼睛。

  回廊中,他隻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他敏銳地嗅著空氣裡的硝煙味。

  剛才,他們做好了充分的準備。

  巡邏一晚,摸清了路線,對著江衍鶴趕來的路放了很多槍,準備劫走禮汀。

  沒想到江衍鶴讓陳浩京在遠處開了一槍,轉移了他們的注意。

  齊涉一時疏忽,也沒懷疑陳浩京會對翡爺反水。

  他很痛恨吃兩家飯的人。

  偏偏Phallus說先找江衍鶴要緊。

  現在。

  齊涉隻知道禮汀還在寺廟裡。

Advertisement

  他也能確定江衍鶴庇佑在她身邊。

  齊涉眯起眼睛,在門口一步一步走近,威逼利誘地講述著此行的目的。

  “小鶴,翡爺隻和你談判,絕不會傷害你性命。”

  “別這麼倔,把你身邊的人交出來。

  “你為了她,導致翡爺領了幾年的信託基金。”

  “翡爺挺不舒心的,從新加坡特意趕回來,也不是為了棒打鴛鴦吧。你就讓他看看,你身邊這個女人,是不是真是那女的詐死假失憶,就行了。”

  臺風天,外面的風聲呼嘯,黑雲壓城。

  除了出口處廊下跳躍的燭火光,再也沒有一絲光亮。

  “咣——叮鐺——”

  有東西從齊涉的眼前滾出來,聲音清脆地跌落在眼前的地上。

  齊涉渾身一個激靈,舉槍要射。

  再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平安鎖。

  所有的獵手,都會明白這隻是一個吸引魚兒咬鉤,事先在周圍放好的飼料。

  但他還是大意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

  江衍鶴從黑暗裡利落地撲出來,借力猛地壓制在對方的頸背後。

  他比齊涉高一點,用手肘和腕骨之間的空隙套住對方的咽喉。

  一寸一寸,凸起地骨節略微收緊。

  他眼睛沉晦,似乎從沒有計較後果,對齊涉下了死手。

  齊涉快要被他勒斃,他強撐著才能握緊手中的槍。

  他快呼吸不上來了,頭皮嗡嗡的。

  耳道裡面一陣一陣傳來電流聲。

  但他沒有放棄反抗。

  齊涉搭了一下手,把持槍的換成了左手。

  左手緩緩,費力地,艱難地往上抬。

  江衍鶴反應很迅速,他對危險的直覺是致命的。

  他眯起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手裡的羔羊,緩緩移動著手指的幅度。

  就好像他從來沒有在意過眼前,黑洞洞的槍口。

  他在戲謔,在遊戲,在玩弄。

  他在等待齊涉以為他的偷襲會成功的那一瞬間,再選擇出手。

  就像圍獵,總是驟然割開喉管,滾燙新鮮的血液湧出來的時候,最熱,最迷人。

  “小心——”

  禮汀看著那把槍馬上要抬起來,抵住江衍鶴的太陽穴。

  她感覺心髒快要跳出嗓子眼。

  那是她一生做出最勇敢的決定。

  九年前,京域的祠堂裡,他站在黑臉黑身,金袈怒相的神像前,握著鋼管保護她的安危。

  而多年後,他在泰國的寺廟裡,站在幾十尊數不清的佛祖面前,和拿著長槍的男人纏鬥。

  所以她有什麼可以懼怕的。

  理智和本能,在這一刻得到了,一個荒唐又大膽的指令。

  她完全靠著意念行動。

  這幾年在利維亞,穿梭過連天炮火和彈孔瘡痍。

  她不害怕了。

  禮汀盯著廊道裡丟出來幹擾注意的平安鎖看了三秒。

  猛地撿起來,砸到齊涉的腦袋上。

  她勇敢極了,手上混著香灰,剛才被那人搭著手,倒插檀香的時候沾上的。

  所以現在,搭住槍託的時候,感覺一點也不滑,很順手。

  他剛剛不是誇我聰敏自信,明徹通透嗎。

  我也不是躲他在懷裡,哭著看見他和一群人打架的那個怯懦的小女孩了。

  “我....操.....”

  齊涉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一茬。

  他以為禮汀會躲著不會出現的。

  他更沒有想到,禮汀會轉身去奪,他手上的長槍。

  隻聽見一聲脆響。

  他的腦袋被這個堅硬,冷鏽的平安鎖砸出了血。

  禮汀開始專心致志搶奪那把槍。

  濃鬱血腥氣彌漫了整個走廊。

  齊涉拼命埋下身體,企圖從掣肘中解脫出來。

  他也不顧江衍鶴制住他的脖子。

  剛能呼吸,他扯著嗓子厲聲暴喝起來:“來人,來人!翡爺!他和他的小情人躲在這裡。”

  “寶寶小心。”

  江衍鶴的聲音不復剛才的寡淡戲謔,反而有一絲沙啞的擔憂。

  “咔噠——”

  身後發出,子彈上膛的脆響。

  禮汀還沒反應過來。

  就感覺到有一個冷硬鋼刺的物什,抵在了她的下颌上。

  禮汀感覺一股涼意升起,四肢都結冰一樣地麻木了。

  她艱難地扭頭一看。

  身後大概六七個人,為首地是一位須發皆白的男人。

  他戴著一頂黑帽,隱去充滿殺戮和狠毒的眼睛。

  是Phallus。

  老人反問道:“還打算做困獸鬥?”

  “老師。別來無恙。”

  江衍鶴半垂著眼,看他們一行人在用繩索捆住禮汀的手腕。

  他主動放開手裡幾乎窒息的齊涉。

  濃密漆黑的眼睫眨了眨,呼吸稀薄地笑著:“捆輕一些,她身上有痕跡的話,我可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的。”

  “小鶴,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談條件?”

  “你還是低估了我的野心。”

  Phallus低沉糾正:“我沒把莫浠那幾個毛頭小子的威脅放在眼裡,隻要囚禁你一生,江家的全部產業,我都如同探囊取物。

  “至於她。”

  Phallus冷冷地睥睨了禮汀一眼:“毫無價值的蝼蟻,小鶴,我想你永遠記住一點,就是你不夠強的時候,那些玉石俱焚的恐嚇,就像貓咪在揮動爪子,懂嗎。”

  江衍鶴並沒有回答這句話。

  他扯了一下唇角,眼皮倦怠地搭著,就好像放棄反抗一樣。

  任由身後的Phallus帶來的人,狠狠地勒住他,捆綁他的身體。

  齊涉被江衍鶴放開,額頭上青紫的創口觸目驚心。

  此刻,他恨毒了禮汀。

  眼看著她毫不屈服地死死咬住唇,眼神清亮又倔強地盯著他手上的槍。

  他一個手刀,敲打在了禮汀的後頸上。

  禮汀感覺後頸一麻,腦子嗡嗡地失去了意識。

  Phallus沒有阻止他,隻是靜靜地吸了一口手裡的壽百年。

  江成炳發家之後就不願意藏汙納垢,甚至還對他杯酒釋兵權。

  其實他早就有,分走江家股份的念頭。

  “動手。”

  在Phallus的抬手示意之下。

  雨點一樣的拳頭落在江衍鶴的身上,直到他狠戾的呸出嘴裡血沫。

  他眉梢上揚,盯著禮汀安穩閉著眼的睡臉。

  再扭頭看他們,下颌線冷硬地抬著,絕不求饒。

  “這女人活著,也是一個麻煩,翡爺,我們走水路嗎?”

  齊涉詢問道。

  Phallus知道江衍鶴的命脈在那裡。

  他當著江衍鶴的面,把手指搭在扳機的那一小塊擊發阻鐵上,對準禮汀的心髒。

  槍口抵在她微微跳動的心髒上。

  Phallus發泄似地用槍尖鑽刺了一下。

  禮汀雖然在昏迷,依然吃痛地蹙眉,白皙的臉上全是不安。

  換做別人,一定渾身僵硬,甚至緊張到失禁都有可能。

  空氣就這樣停滯著,唯餘淡淡的血腥味道蔓延。

  但是江衍鶴隻是冷恹地盯著。

  即使被旁邊的打手揍得嘴角流血。

  他也隻是不鹹不淡地,用舌頭抵住疼痛的嘴唇軟肉,輕笑起來:“打啊,老師。”

  “轉性了?不怕她死?”

  Phallus短暫閉上眼睛,又徐徐睜開,和他親手養大的狼崽子對視著。

  江衍鶴嘴角幅度擴大。

  剛才被那群人暴打的疼痛,讓他肋骨被限制著咳嗽了起來。

  他舔了一下唇邊鹹澀的血跡,笑聲輕狂肆意,身體抖搐著:“她死了,您拿什麼威脅我?”

  Phallus想要永遠穩固地擁有江氏的產業,佔有京域的資源,就必須留著他的命。

  可是,禮汀比他的命還重要。

  Phallus怎麼敢動這個籌碼?

  他怎麼敢?

  Phallus是誰,哪能被他手把手交出來的學生威脅。

  他扔下手上的拐杖和煙蒂,奪過齊涉手裡的槍。

  這是一雙保養得很好的手,他手指上有淡淡的雪茄氣息。

潛力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