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太子哥哥~」

宋鈺抱住了我,將我擁在懷裡安撫:

「別怕,沒事了。」

13

我是被宋鈺抱下山的。

畢竟「嬌弱」的我被嚇得當場「暈」了過去。

醒來後,發現宋鈺正坐在我床前。

「醒了?」宋鈺溫和一笑,將我扶起,「來把藥喝了,日後出門莫要亂跑,多帶些隨從。」

我嬌聲答是,乖巧地把藥喝了。

宋鈺看著我把藥喝完,忽然開口:「瑤瑤那一簪子果斷,連孤都嚇著了。」

我把藥碗放下,巧笑嫣然:「這不是哥哥教得好嗎?從前在書院的時候,是你教的我呀。」

「你說過,若被人欺負了,就要……」

「以牙——」

「還牙。」

我說著,學著握簪的模樣,在空中比劃了一下。

宋鈺臉上浮著淺淺的笑意:「瑤瑤還記得小時候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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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哥哥教的,我自然記得啊。」

宋鈺沒再多言,替我捏好被子就要離去。

「你好生歇息,孤明日再來看你。」

我拉著他的手央求:「我想吃梨花糕。」

宋鈺面色如常地摸了摸我的頭:「趙尚儀歸家了,孤叫旁人給你做八珍糕吧。」

14

太子遇刺一事並未聲張,且那日的刺客都死了個幹淨,連個活口都沒有,北鎮撫司根本無從查起。

而我震怒不已,把來酒樓議事的喇叭哥罵了個狗血淋頭。

「舅舅是老糊塗了嗎?」

「居然去刺殺太子?」

「若非我那一簪子,今日咱可就不是在這酒樓議事,而是在天牢洗脖子了!」

喇叭哥被我罵得一聲不敢吭。

我被氣得胸口發疼。

我就說我宋瑤一生謹小慎微,怎麼兩世都露出馬腳被宋鈺揪住,敢情我這二逼同伙在背後給我使絆子呢!

必是宋鈺捉到了活口,從刺客嘴裡套出了話。

還好這一世的刺殺被我撞見了,否則這次又得白幹!

劉公公見我氣得臉頰通紅,連忙上前安慰:

「公主莫氣,胡公雖然心急了一些,但也是為了咱們的大業著想。」

我被劉公公攙扶著坐下,又灌了好幾口茶水,又問:「華安的病如何了?」

喇叭哥哽咽一番,顫聲道:「少主他……是被下毒了。」

我臉色一變:「誰幹的?」

喇叭哥搖頭。

我摁著太陽穴,一陣頭疼。

15

從酒樓出來後,我在街上闲逛了一陣,路上忽地遇到了許氏女郎。

「二嫂嫂!」我朝許氏喚道。

許氏臉一紅:「公主莫要胡說,我與秦王殿下並無情誼。」

我會心一笑,帶著她去了附近的簪子鋪。

正巧,我一進門,就瞧見了鋪子老板將一精美的玉簪包進錦盒之中。

我一眼就瞧上了這簪子,說什麼也要買下來。

鋪子老板面露難色:「這位娘子,不是小的不賣,而是這簪子是貴客定制的,簪身都刻了字呢!」

「是嗎,我瞧瞧!」

我十分驕縱地拿起那一根玉簪,打量了一番後,猛地捂嘴驚呼。

「這不是張家姐姐的小名嗎?該不會是我哥哥給她制的吧?」

許氏一聽便來了興致,連忙湊過來瞧。

鋪子老板則一臉驚恐地將簪子奪了回來。

許氏目光復雜地看著鋪子老板,手中緊緊地攪著手帕,眉頭緊鎖。

16

準太子妃和平定王世子的私情被曝了出來。

起因是在燈節時,許氏帶著一伙貴女在船舫遊湖戲燈,卻意外撞破準太子妃和平定王世子私會。

彼時二人正擁在一塊,說著情話。

許氏原念著姐妹一場,想將這事咽回肚子裡當作無事發生,可無奈她身後跟著一群京城貴女,將這一幕看得真真切切。

眾人震驚。

這風光霽月的太子殿下竟被戴了一頂綠油油的帽子!!!

這事立馬成了大街小巷的飯後闲話。

眾人論得津津有味。

燈節後的第三日。

張相拖著年邁的身子,除去官服官帽,跪於宮門前。

一個時辰後,宮門大開。

元合皇帝帶著太子扶起張相。

自此,宋張二氏的婚約作廢,張相辭官。

婚約作廢後,皇帝原想給張氏女和平定王世子賜婚,成全這一對佳人。

不料張氏女卻搶先一步,在聖旨下來前剃了發,入了寺廟做尼姑了。

暗衛在給我匯報這些事情的時候,我正用朱筆在本子上劃去張相的名字。

「世人被這一連串的行為整得摸不著頭腦,不知這滿腹才華的張氏女葫蘆裡賣著什麼藥,莫不是瘋魔了。」暗衛道。

我把筆收好,吹了吹紙上的朱砂:「她才沒瘋呢。」

「她呀,聰明得很。」

「我和許薔兒都成了她的助力呢。」

我把本子收起,又問暗衛:「華安那如何了?」

「按計劃進行。」

「不等了。」我輕點太陽穴,漫不經心道,「殺了吧。」

「是。」

17

太子妃之位空落,京城眾貴女躍躍欲試,但這份殊榮最後卻落在了許氏頭上。

這也不難怪,大楚立國不過十載,根基不穩,加上仍有前朝舊部的勢力在,皇族急需一個具有威望的勢力來鞏固皇權。

張相的辭官無疑給了父皇一記沉重的打擊,而許氏乃世家大族,家主在朝中擔任要職,自然成了最好的聯姻對象。

聖旨下達那日,二哥在太和殿前跪了一刻。

為什麼是一刻呢?

因為他剛跪下,我就來了。

那日大雪紛飛,雪花打在二哥清雋的臉上。

他生得不似宋鈺那般溫潤,眉宇間透著硬朗英氣。

我打著傘,緩步來到他的身邊。

二哥的身子筆直,身上的飛魚服透著絲血氣。

「三妹妹若是來勸我的,就回吧。」他說。

我將傘往他那邊挪了挪,在他身邊蹲下:「二哥若是愛她,就不該如此。」

二哥神色一動。

「聖旨已下,此事已定,無論你怎麼求都不會改變。可你這一跪,就是將自己和許家姐姐的事擺在明面上,你讓許家姐姐和太子哥哥日後如何相處。」

二哥咬著牙,似在隱忍:「我喜歡薔兒……大哥是知道的。」

我握著他的手,勸解道:「這事,是父皇定的,君意不可違,太子哥哥也無法違抗。」

二哥:「可為什麼非要她嫁給大哥?既是聯姻,我也可啊!!!我也姓宋!我也是父皇的兒子啊!」

「因為。」我頓了片刻,才故作天真地笑道,「他是太子哥哥呀!」

二哥手一僵。

我見好就收,起身離開。

臨走時,我朝二哥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隨從會意,上前開始勸說二哥:

「王爺快起吧。」

「貴妃娘娘病了,若是惹怒了陛下,娘娘在宮裡該如何啊!」

「……」

我在雪中慢走了幾步,忽聽身後傳來細微響動。

一回頭,卻見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雪裡站起。

那人脊背挺直,宛若青松。

我朱唇輕挑。

一顆種子,開始發芽了呢。

18

我不信一個女人就能讓二哥和宋鈺反目。

帝王之家嘛,多是無情。

但積少成多,總會將種子澆灌成大樹。

有些事一旦被人戳開一個小口,就會越撕越大。

而貴妃的死就如一把剪刀,將這個口子徹底撕開。

貴妃死於風寒。

那天晚上,母後忽發頭疾,父皇心急如焚,命整個太醫院都候在母後宮中。

好巧不巧,那日貴妃也病了……哦,不,是病得就要死了。

她的宮女去太醫院,卻尋不到人,最後貴妃活生生地病死了。

靈堂裡,二哥一身孝服,跪在貴妃棺椁前。

太子宋鈺同樣一身白,陪在他身側。

我在門外看了他二人一會,最終沒有進去。

回到寢宮時,劉公公正在等我。

「何事?」我問。

「少主過世了。」

「哦。」

我在貴妃椅上躺下,開始擺弄一旁的花草。

劉公公嘆了口氣,有些無奈:

「公主這步棋,走得太險了。」

我抬眸一笑:「劉公指的哪步?是華安?還是貴妃?」

劉公公沒再說話,我也失去調笑的興趣,收起笑容,將手裡的花折斷丟進爐火中,起身來到劉公面前。

「太子起疑心了,處理幹淨些。」

劉公公躬身答是,又緩步離開。

出門前,劉公公忽地停頓一瞬,又回身,蒼老陰柔的臉龐露出慈祥的笑意。

「公主安心,奴永遠在你身後。」

19

太子的婚期定在第二年的初春。

隻是這個新年過得並不愉快。

除夕那日,漠北派遣王子來賀,隨王子一同進京的,還有漠北和親的意願。

高壯的漠北王子當著滿堂文武及其女眷的面,說出了和親意願。

「漠北三十六部求娶中原的明珠,願兩國和平長久。」

話音剛落,所有適齡的貴女紛紛低下了頭。

我神色未動,抬頭看向了坐在高位之人。

父皇眉頭緊鎖了一陣,最後緩緩舒展而開。

我看著笑意附上了他臉,那笑意卻似冰霜一般,也漸漸地覆蓋了我全身。

最後被選定和親的,是四妹妹。

宋珠啊宋珠,漠北求娶中原的明珠。

我的四妹妹今日沒戴著她喜愛的珍珠頭面,而戴著她最不喜的金珠鳳釵,笑盈盈地俯身下跪,謝恩父皇,接受了屬於她的命運。

那晚,歌舞不斷,煙花漫天,舞姬絕美的身影入不了我的眼。

我喝醉了。

宮人攔不住我,最後是太子宋鈺強行把我拽出了宮宴。

半分醉的我開始耍酒瘋,非要宋鈺背我。

宋鈺拗不過我,隻能乖乖屈下高貴的膝蓋,讓我趴在他身上。

我埋首在他頸前,感受著他愈發滾燙的體溫。

「哥。」

「嗯。」

「宋鈺。」

「嗯。」

「小公爺。」

宋鈺身子一僵。

大雪覆蓋了世間,將朱牆宮瓦染得花白。

我的一身紅衣,在皑皑白雪中格外醒目。

宋鈺喉結一動,聲音微顫:

「你方才……喚我什麼?」

我猛地清醒,又使壞似的朝他耳後吐了口熱氣,笑嘻嘻地收緊了圈著他脖子的手。

「你聽錯了吧?我說,今天來的趙小公爺長得真好看!」

宋鈺不語,良久才發出一聲輕笑:

「小花痴。」

20

宋鈺把我背回了寢宮,又給我灌了一碗醒酒湯才離開。

我在床上睡到半夜,睡眼蒙眬之間,忽然看到我床頭坐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我當即困意全無,直接掏出枕頭下的匕首朝那白衣女人刺去。

管她是人是鬼,幹了再說!

反正本宮三輩子壞事做盡,見鬼也正常!

「啊啊啊啊!三姐姐!是我!!!」

就在匕首扎中白衣女子的前一刻,白衣女子飛速一躲,驚呼尖叫。

我這才看清這白衣女子的臉,隨即錯愕不已。

「珠珠?大半夜不睡覺跑我這做什麼?」

我說著,趕緊把匕首藏起來。

四妹妹則趁機鑽進我的被窩,喃喃道:「睡不著嘛,想找姐姐一起睡。」

我吐出一口氣,在她身邊躺下。

「珠珠。」

「你願意去和親嗎?」

四妹妹沒回話。

我平躺在床上,看著上方的梨花紋床簾發愣。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我快要睡著之時,一道細小的聲音傳入我耳中:

「姐姐,我願意的。」

「這是我作為帝國公主的責任。」

第二日醒來之時,四妹妹已經離開,我看了眼身旁的枕頭。

隻見那枕頭上,殘留著一片湿潤。

21

元宵那日,我帶著四妹妹偷偷出宮。

我在酒樓的雅間裡,透過窗框,看著樓下玩得不亦樂乎的四妹妹,心裡總歸舒暢了些。

「她就是宋珠?」

雅間內的另一人忽然開口。

「是啊。」我放下窗簾,轉身在桌前坐下,「舅舅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舅舅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搖了搖頭:「也非什麼急事,隻是元宵佳節,咱們親人該團聚團聚。」

舅舅說罷,眼神黯淡下來。

「隻是……缺了華安啊……」

我聞言,趕緊捏著帕子拭淚。

舅舅見我這肝腸欲斷的模樣,趕緊過來安慰:「好了好了,咱不提這傷心事兒了,華安平日最念著你,若見你這副模樣,定會不安心啊。」

「舅舅說得是。」我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顫聲道,「可華安畢竟我是血脈相連的親弟弟,他如今沒了,我如何不傷心……我們為了他,操勞半生,如今這唯一的念頭都沒了,我今後又有何意義……」

舅舅聞言,也嘆氣不已。

「天要亡我啊!」

舅舅頓了片刻,黯淡的眼眸忽地又亮了起來,拉著我的手,目光炯炯。

「瑤瑤啊,你也莫忘了,你是誰!」

「如今華安沒了,舅舅隻剩你了。」

「你莫要讓舅舅失望。」

我拭淚的手頓住,疑惑的目光對上的舅舅那充滿野心的眼睛,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22

酒樓密謀結束後,我帶著四妹妹上街逛了逛,不料剛逛了沒一會兒,就被微服的宋鈺抓了個正著。

宋鈺冷著臉,把我們兩個提進馬車裡。

四妹妹抱著我手臂,看著宋鈺鐵青的臉龐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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