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薇調

第2章

顧景昭點頭,吩咐傭人去收拾客房。


又讓司機準備車子,就轉身離開了。


舒曼看著他離開。


又看了一眼垃圾桶中撕碎的離婚協議。


她抿緊嘴唇,緩緩坐在了沙發上。


顧景昭為什麼會撕掉離婚協議?


他看起來,好像一點要和岑詠薇離婚的意思都沒有……


8


離開那天我就知道。


顧景昭想要找到一個人的下落,易如反掌。


隻看他想還是不想。


所以,當我在民宿樓下看到顧景昭時。


也並沒有很意外。


初秋的天氣,他穿著一件淺灰色的薄風衣,靠在車身上抽煙。


他長的英俊,身量又高,一舉一動十分招人眼球。


對比起來,就顯得我格外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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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松的棉麻長裙,隨便用手帕扎起來的長頭發。


沒化妝,拎著超市的購物袋。


更像是顧家老宅裡的小保姆。


剛和他結婚時,我時常還會自慚形穢。


但如今,早已想通了。


就如家常小炒永遠登不上豪華宴會的餐桌一樣。


我和顧景昭,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他掐了煙,容色淡淡看向我。


我也放下了勒手的購物袋。


顧景昭抬腕看了看表,開口時聲音一如既往的沉冷。


「去收拾一下你的東西,三十分鐘應該夠了。」


「你簽字了嗎?」


我對他伸出手:「離婚協議給我,我就跟你回去辦手續。」


顧景昭那雙寡淡的眼,仍是沒有什麼情緒。


隻是眸色更深了些許。


「現在不適合對外公布我們離婚的消息。」


「那就先不公開,手續辦妥就行。」


「岑詠薇,你知道的,下周是公司周年慶,你要和我一起出席。」


顧景昭勾了勾唇,笑意中帶了一絲譏誚。


「你鬧的時機很精準。」


「但你該清楚的,我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


我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顧景昭。


我們曾做盡了夫妻間最親密的事。


可男人能把性和愛分的很開。


女人卻不能。


那場雨沒有淋濕我的身體,我的心卻濕透了。


但顧景昭永遠不會懂的。


因為他從未愛過我。


「如果你簽字離婚,那麼下周我會和你一起參加周年慶。」


「公司那邊需要我做任何配合,我都可以。」


我望著他,甚至一如從前那樣溫柔地笑了笑:「顧景昭,這對你沒有一丁點的壞處。」


「好。」


他深深看我許久,終是點頭:「下周公司周年慶結束,我會簽字。」


9


我沒有和顧景昭一起回去。


隻是在公司周年慶開始的前一天,才乘機回京。


又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八卦記者亂寫什麼婚變傳聞。


由他的座駕親自從機場接回了婚房。


我下車時,舒曼如女主人一樣迎出來。


「詠薇,你可算回來了。」


她快步上前,握著我的手,紅了眼,落了淚。


我淡淡看著她。


衣服,首飾,妝容,顯然都是精心準備過的。


是那種很低調又舒服的奢華。


就如每個豪門世家的太太小姐,在自己家裡招待客人一樣的裝扮。


我沒說話,隻是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舒曼做了很漂亮的指甲,白皙的手指上戴了一顆寶石戒指和一枚鉆戒。


可我的手上什麼都沒有。


婚戒更是早摘了下來。


甚至掌心還有一處薄薄的繭子。


最開始知道舒曼的存在時,我還傻傻地在心裡偷偷和她作比較。


但如今,不管她怎樣美麗,雍容。


我心裡也半點漣漪都沒有了。


我沒有再看她,也沒有應聲。


拎著袋子繞過她向前走。


舒曼有些尷尬地咬了咬嘴唇。


傭人迎過來接:「太太,我來提吧。」


我笑著避開了:「不用。」


傭人不敢多說話,有些為難地看向顧景昭。


「隨便她。」


顧景昭收回視線,向主樓走去。


可我並沒有跟他一起回主樓。


而是去了待客的副樓。


「岑詠薇。」


顧景昭終是動了怒。


許是當著一堆傭人的面,我這樣做實在讓他和舒曼難堪的緣故。


我沒有停步,也沒有應聲。


我沒有任何和顧景昭交流的欲望。


如今隻想,周年慶早點順利結束。


然後,我們這場婚姻,也可以快些結束。


10


我和顧景昭挽手進入宴會廳時,氣氛正到高潮。


他如溫柔體貼的丈夫,而我也一如既往,是人人稱贊的溫婉賢妻。


與人寒暄時,他與我十指緊扣。


時不時會側首看我一眼,眉眼溫和。


我也會低頭一笑。


但從前,那笑是由衷的羞澀歡喜。


如今卻戴上了假面。


我厭棄這樣的自己,也唾棄這樣的他。


隻盼著早一些結束。


可到晚宴尾聲時,我面前擺了一道魚生。


淡淡的腥氣撲鼻而來,我的胃裡忽然一陣翻江倒海。


失態地起身快步去洗手間,吐了個昏天暗地。


起身時,卻又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等再睜開眼,已經是在醫院。


顧家來了很多人,顧景昭就坐在我的床邊。


他握住我的手,臉上帶了難得的歡喜:「詠薇,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


11


「剛滿四十五天。」


他的聲音低沉溫和,像是怕會嚇到我一樣的溫柔。


那一瞬間我忽然有些恍惚。


顧景昭甚少有這樣溫柔畢現的時刻。


三年時光一晃而過,也不過那麼寥寥幾次。


而三年裡,他和舒曼見面的次數亦是極少。


可每一次,都溫柔備至。


隻是,對舒曼的溫柔,僅僅因為那是他喜歡的人。


而對我的溫柔,從前不是因為我。


如今,也隻是為了肚中的孩子。


「外婆已經知道你懷孕的事。」


他攥住我的手,唇角的笑也柔和:「我已經讓人去接她老人家過來。」


「她十分歡喜,電話裡激動得都哭了呢。」


我躺在床上,忽然也落了淚。


婚後三年我沒有身孕,是外婆的一塊心病。


但外婆一直不知道,我沒有懷孕,是因為顧景昭說不想要孩子。


想要先過幾年二人世界。


他一直都在很謹慎地避孕。


可他現在為什麼又會這樣歡喜?


顧家人離開後,病房裡安靜了下來。


顧景昭端了水給我,「離婚的事情不要再提了。」


「你好好養身體,安心養胎。」


我推開了那杯溫水:「我不要這個孩子。」


顧景昭臉上的情緒半點都沒有波動。


他低頭,居高臨下看著我:「你自己和外婆說。」


「隻要你舍得,讓外婆這樣的年紀,還要為你傷心。」


12


顧景昭篤定了,我會為了不讓外婆擔心,而繼續委曲求全。


可他忘記了。


我外婆年輕時,敢拆掉裹腳布與父母抗爭。


敢退婚逃婚,一個人跑到千裡外投奔親人。


丈夫染上毒癮後,她敢幹脆利落地離婚,又偷偷帶走唯一的女兒。


如今她老了,看起來脆弱和善,與世無爭。


可我知道的,如果外婆知道我和顧景昭的事。


她一定會支持我的所有決定。


顧景昭推掉了公司所有的事。


開始一心一意守著我。


我在周年慶上暈倒,查出身孕,早已傳得沸沸揚揚。


記者媒體在醫院外圍堵得水泄不通。


出院那天,顧家接我的陣仗很大。


人人都說我命好。


這樣的出身嫁入顧家,丈夫體貼公婆疼愛又有了身孕。


可謂是人生贏家。


說來可笑,世人評價女性輸贏,往往看的都是男性附加給她的這些籌碼。


沒有人去關注她的本身。


也沒有人會去關心,她的實際人生,又是如何的暗潮洶湧。


「舒曼已經離開北京了。」


「她外祖那邊要她回去常住。」


車子上,顧景昭握住了我的手:


「一開始我就和你說過,我和舒曼之間,不算男女之情。」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年少時她為了救我,磕破額頭,現在還有傷疤。」


「我小時候很喜歡她,而現在,隻是拿她當姐姐看。」


「岑詠薇,你實在沒道理去計較這樣的小事。」


「不過,既然你介意,那我以後也會注意。」


「我不會再和舒曼私下見面,也不會再有其他來往。」


顧景昭握住我的肩,試圖將我拉到懷中:「事情就到此為止。」


「我們有了孩子,以後,一家三口好好過,好不好?」


其實當時,我差一點點就信了。


聽說女人懷孕時,會分泌一種激素。


那種激素會讓她舍不得傷害肚子裡那顆小小的胚胎。


這幾天,我矛盾過,糾結過,動搖過。


外婆也和我說過:「丈夫可以是別人的,但孩子永遠都是你自己的。」


說真的,那一瞬我動過念頭。


也許這時候查出身孕,是上天給我和顧景昭的一次機會。


沒有女人,想要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


我也不例外。


但就在我動搖時,舒曼想辦法聯系上了我。


13


「你知道為什麼從半年前,景昭忽然不再避孕了嗎?」


我怔了怔,好像確實是從那時候開始。


顧景昭沒有再刻意的避孕。


「因為,那時候我決定離婚了呀。」


「你肯定想說,我決定離婚,景昭應該更謹慎避孕才對。」


舒曼說到這裡忽然笑了。


她笑的有些刺耳,又有些悽涼。


「岑詠薇,我不能生啊。」


「如果我能生育,當初景昭怎會妥協娶你?」


「所以,你知道你的孩子怎麼來的了嗎?」


「他隻是為了給我鋪路,才有幸來到這個世界上。」


「我原本不該這時候告訴你的。」


「該等到瓜熟蒂落,孩子生下來。」


「可是岑詠薇。」


她的聲音裡,帶著玉石俱焚的嫉恨:


「我反悔了,寧願毀了這條路,也不要你生下景昭的孩子。」


我坐在那裡,感覺身體很冷。


那種寒意,好像從腳底瞬間彌漫到了全身。


可我竟然也沒有哭。


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如釋重負。


我清楚地感知到。


對顧景昭所有的情感,所有的牽絆。


就這樣輕飄飄地徹底放下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聽了你的話,非要生這個孩子呢?」


「你不是這樣的性格。」


「你看起來溫柔,寬厚,隱忍,包容。」


「可你的眼裡,揉不下一粒沙。」


我忽然就笑了,「舒曼,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岑詠薇,你別恨我,我隻是太愛他,你知道的,愛永遠都是自私的,盲目的。」


我沒有說話,切斷了通話站起身,走到窗邊。


黃昏的園子裡,薔薇花幾乎全都凋零了。


一陣風吹來,料峭枝頭最後那一朵,也跌落在了泥土中。


花落了。


夢也該徹底醒了。


14


顧景昭最後一次和岑詠薇坐在一起吃晚餐那天。


她穿了一條淺綠色的裙子。


那條裙子有點眼熟。


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


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岑詠薇好似就穿了類似的一件。


那時候的他,與家族抗爭失敗。


舒曼傷心絕望之下遠嫁異國。


他應付著去見岑詠薇,想要找借口打發掉她。


可不堪又殘忍的話語,不過說了一個開頭。


她就紅了眼。


顧景昭沒見過女孩子會流這樣多的淚。


她的眼睛很大,那些眼淚聚在眼眶裡。


好一陣才撲簌簌地落下。


她哽咽著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是被逼著來見我的。」


「我這就回去告訴家裡長輩,解除掉我們的這場婚約。」


她因為他口不擇言的難聽話,難堪得直哭。


卻還一個勁兒給他道歉。


顧景昭看她哭著站起身,又碰翻了咖啡。


咖啡的汙漬弄臟了她淺綠色的裙子。


她低頭去擦,眼淚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不知怎麼的,他的心就微微動了一下。


想到無望的戀情。


想到嫁人的舒曼。


他竟就生出了一種隨波逐流的頹然。


「你叫岑詠薇是嗎?」


她怔了一下,點點頭:「是。」


「你想嫁給我?」


她攥著裙角,抿了抿嘴唇。


卷翹濃密的長睫毛垂落下來,遮住了微紅的眼眶。


她很輕地點頭,臉卻紅了。


「那我們就結婚吧。」


她倏然就睜大了眼,眼底一片的錯愕和訝異:「可是,可是你剛才……」


他笑了笑,身子後仰靠在椅背上,慵懶看向她。


顧家子孫的皮囊個個生的不錯。


更何況那時候他尚且年輕氣盛,稍稍還有些風流輕浮。


他那樣看著她笑,她就羞的不行。


「隻是逗你一下,詠薇妹妹,你回去可千萬別找我奶奶告狀。」


她忙搖頭:「不會的,我不會告狀的。」


說完,她的耳朵根都紅透了,一眼都沒敢再看他。


約會完,他送她回家。


下車時,他牽了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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